嚇了一跳,他本以為他這樣一個小人物早已被朝廷遺忘,卻想不到來了這樣一份命他上任潁州知府的調令。直到看到子瞻滿臉微笑地看向他時,他才明白原來是子瞻上書朝廷的同時,也替他向當朝權貴做了推薦,心中頓時感激不已。
“潁州……原來歐陽兄這麼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去到了潁州……”蘇焱捧著這封調令微笑著喃喃自語。正史中歐陽修對潁州的情結極深,甚至年老退職時也沒回到故里廬陵,而是舉家遷到了潁州的西湖之畔,而在潁州西湖,他曾經寫下十描寫那裡優美景色的《採桑子》,那也是蘇焱幼年時期背得頭疼卻又讓她對詩中景色產生過無限嚮往的句子……
“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她輕聲自吟,似乎看到了那些悠然自在的清麗畫面,又抬起頭來笑看著歐陽修道:“歐陽兄,潁州可是個好去處,那裡的西湖與臨安齊名,從前晏殊大人也曾經任過潁州知府,而你、你也必定會喜歡上那裡的。”
“嗯……我很感謝蘇公子的提攜。”歐陽修點點頭,又看了看她和一直在一邊淡淡微笑著的秦觀,卻忽然輕皺了眉頭,儒雅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難過與不捨,低聲道:“只是……竟就要與少遊、秦兄就此別離了。”
“啊……呵呵,這……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嘛!歐陽兄前途為重……”蘇焱聽他這麼一說,想起這一年來的相處,也是感慨良多。若不是當初於瓜洲渡口遇到了歐陽修,有他陪伴在自己身邊度過最初那些孤獨難熬的日子,她哪裡能那麼快從悲傷中走出來?這一年來他就如鄰家大哥般關懷照顧著她,只是她到現在卻依然瞞了他很多事,不免對他有些歉疚。而掐指一算,距他們初見竟又幾乎是整整一年,蘇焱不禁在心中苦笑,看來這幾乎是天意了,每隔一年就要讓她經歷一次離別滋味,去年是和蘇家兄弟告別,今年又要送走歐陽修,而明年,是不是就要輪到別人來送別她了呢……
她又抬眼看向子瞻,見他也正帶著傷感的表情注視著自己,便衝他微微一笑,拍著手道:“這樣!為了給蘇公子和歐陽兄踐行,我們晚上去無雙亭賞月喝酒好不好?反正晚上沒什麼人去蕃釐觀的,我們出去也不用怕引人注目!”
………【第七十二章】………
晚間的蕃釐觀中果然罕有人至,從而也襯得無雙亭中正在舉行的小聚會更加冷清。
蘇焱端著酒杯,一邊不停給其他幾個人敬酒,一邊高聲說笑,竭力想把這籠罩了些許離愁的氣氛沖淡一些:“歐陽兄,子瞻大哥,你們倒是喝啊!子瞻,這蕃釐觀你沒來過吧?這無雙亭是我建的,名字是歐陽兄題的,等日後春暖花開了,你有機會就來這裡,你還沒見過瓊花吧?”
子瞻端了酒杯,正默不作聲地盯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愣,這時聽到蘇焱叫他,抬起眼睛來盯著她看了好一會,見蘇焱眼中露出疑問神色,他張了張嘴,卻依然沒有說出一句話。
蘇焱呆了呆,從白天子瞻接到調令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了,有心問他怎麼了,但礙於現在人多也不好開口,便只得暗自在心中猜度,這時卻聽歐陽修笑道:“少遊,秦兄,我敬你們一杯。在揚州這段日子是我最快活的時候,自去年我們三人萍水相逢以來,還不曾有過離別……我此次去了,他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到這裡來……”
蘇焱聽他說到最後語氣低落,趕緊大笑著打斷他:“歐陽兄,少遊敬你一杯才是!這一年來多虧了你各方照顧,你去了潁州之後,也要多多保重,平日裡酒可得少喝些,可別真這麼年輕就成了醉翁了!”說到這裡,兩人相視而笑,蘇焱向他舉起酒杯:“少遊願你……前途無量!”說著,她先仰起脖子將酒一飲而盡。
歐陽修也將杯中酒飲盡,落座後便問道:“那少遊和秦兄呢?當真依然不打算出仕麼?你二人若是願意去趕考,必定金榜高中的。”
蘇焱下意識地看了秦觀一眼,見他依然斜倚在一旁悠閒自得的模樣,見她向他看過來,也只是微微一笑:“呵呵,在下無拘無束慣了,實在不想涉足官場之中,寧願一生也就這麼閒散過去,倒也不錯。”
“人各有志,秦兄個性灑脫,卻也著實令我羨慕。那少遊呢?你一直希望秦兄出仕,卻為何自己從不涉足?”
“啊?”蘇焱一怔,心想別說她身為女子根本沒有應考資格,就算她是男子,只憑她死記硬背的那堆古文就算瞎貓逮著死耗子給她撞上榜了也完全不懂為官之道,當下便只好訕笑:“哈哈,我……我可完全不懂政治啊!而且我是除了揚州哪裡也不願意去,只想老實地在家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