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幾年隨沉浮,不覺滄桑滿雙目。非是愛往風頭去,只因行路太孤獨。
次日醒來,趙紫函於院前題畫,但見滿樹梨花,紛繁如雪,李蘭菱笑說:“對實作花,公主真好功夫。”趙紫函迴轉頭來,笑說:“姑娘早,如今畫已既成,姑娘何不作詩一首,題於畫上。”李蘭菱說:“書畫本是一體,嫣然不敢掠公主之美。”
趙紫函一面磨墨,一面說:“家母以前總是喜歡畫梨花,如今我又來到梨花苑,只是無論怎麼畫,都沒有家母當年所畫之神韻,並非心中無花,或許是對這花之神髓,未及領會罷。”因題詩於上:“滿樹梨花滿樹白,夢裡朦朧曾芬芳。不是痴人忘前塵,畫裡豈能現花香?”
李蘭菱問:“公主還在想念令堂?”趙紫函嘆說:“不知道母親為何要出宮,冒著極大的危險逃離宮牆,又不知為何,一定要我前來。”李蘭菱說:“離開可能是因為一個妃子不願留在宮裡,進來可能是一個公主從這裡走出去,將會得到一生的富貴,你不是很快就會走出去嗎?”趙紫函搖頭嘆說:“走出去?走到哪裡去?父皇始終沒有表態,我不知道要怎樣,他才願意給我一個名分,如今我人雖在皇宮,可是處處如履薄冰,再說,嫁出去,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嫁給誰,那就是我的幸福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真想親自問問母親,這難道就是她給我準備的幸福?艱難,一個女人為何就這麼艱難呢?”
李蘭菱搖頭說:“不,公主現在只是一時心灰意冷,等到皇上冊封,等到你嫁到如意郎君府上,一切,將會變得幸福,真的,公主琴棋書畫,無一不是天下無雙,何必苦惱?”趙紫函嘆說:“你不知道這麼些年我們的辛苦,母親一直靠著帶出去的珠寶首飾度日,坐吃山空,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母親不願我嫁到尋常人家,說他們對女人不好。再有才華的女人,也一樣不能和男人相提並論,或許母親認為,只有恢復我公主的身份,才能讓我得到幸福,可是,可是我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宮闈深處紛紛亂,天涯路遠愁腸斷。胭脂如風夢迴處,何去何從誰相憐?
李蘭菱笑說:“公主現在剛進宮中,自然不明白,處得久了,便能覺出好來。似公主這般冰清玉潔,才華出眾之人,只有皇宮才能好好保護。……”
迎面走來一人,似曾相識,捧著兩件狐皮袍子,說:“公主,御衣房做了兩件袍子,請公主收納。”趙紫函手上的毛筆登時掉到地上,快步下來,拉著那小太監的手,說:“小四,你……不是給了你錢,讓你做點小生意嗎?你怎麼……”
李蘭菱看著那小太監,正是一路駕馬,送趙紫函入宮之人,只見此人相貌平平,言語甚少,心想他怎麼竟入宮當太監了?
小四說:“公主叫奴婢,奴婢小路子就是了……”趙紫函不相信的看著小四,說:“你……你為什麼不在外面當老闆,要跑到這裡,小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小四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將袍子遞到趙紫函手上,轉身離去了。
趙紫函呆呆的站在風中,小青將袍子接過來,一面說:“這個小太監,真不懂事,怎能把東西交給公主呢?公主快進屋吧。”
趙紫函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李蘭菱上前說:“公主不要多想,或者小四覺得,這樣才是他的幸福呢?”趙紫函搖頭說:“小四和我一樣,沒有親人,他千里迢迢送我到這裡,我把他當成我的兄長,生怕他過得半點不好,可是,他卻當了太監,我……”
李蘭菱緩緩說:“事已至此,人力也無法挽回,公主不必太過煩心。”趙紫函嘆了口氣,緩緩向屋裡走去。琴聲悠悠,隨風而舞,多少惆悵,緩緩而出。
梨花院落風聲起,點滴伴我惆悵裡。多少夜深寂寞處,坐調冷弦誰能識?
李蘭菱想要探明宮裡道路,一面向小青旁敲側擊,問一下宮中佈置,一面按著小青無意間所說,於夜深時前往檢視,後宮之中多為妃嬪所居,小青也不知道皇帝平日最喜歡寵幸何人,小青說皇后賢惠,皇帝如今年邁,多半時間,會和皇后相聚,因此便按照小青所描述之路,一路前往。
風來暗處草聲動,路人豈能不驚心。畢竟皇宮最深處,一舉一動皆性命。
到了殿外,李蘭菱飛身上了屋樑,聽到裡面彷彿有人說話,細細聽來,只聽一個很熟悉的年輕女子聲音在說:“皇后不必著急,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只聽一個穩重的中年女子聲音緩緩說:“我老了,豈能不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都多少時候了,當時你還是個小孩子吧,如今這翅膀硬了,要慢慢享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