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又把目光放回到那漆盒上。裡面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套紅色的紗裙和整套的配飾。想必就是雲袖今晚的衣飾。
不棄挑起紗裙的一角,只覺得質地輕盈,滑膩如肌,“你穿上這樣的衣裙舞蹈,只怕今晚所有的女眷都會黯然失色。連白鳳音都不及你分毫!”不棄說話的間隙,瞟了瞟雲袖的神情,只見她聽到白鳳音的時候,眼神窒了一窒。
雲袖心心念唸的那位主上,顯然是白鳳音的熟人。白鳳音身為皇帝欽點的太子妃,帶人混進東宮刺殺老公,所為的,想來也是一個情字。這樣一分析,雲袖和白鳳音,那是妥妥兒的情敵,難怪方才在樹下,兩人的氣氛怪怪的。
“雲袖一介舞姬,怎麼敢與太子妃相提並論。”雲袖很快恢復了神色,淡淡地回到小木桌前,擺好鏡子,準備梳妝。
不棄跟過去,輕輕為她解散頭髮,“從來都是你為我梳妝,今天,也換我一次。”
“多謝縣主。”雲袖對著銅鏡中的不棄輕輕一笑,不棄只覺得心神搖晃。
她不知道那位主上愛不愛白鳳音,但他一定是不愛雲袖的,否則他怎麼忍心她去送死?不棄想著想著,便耐不住心裡的悶氣,抓著雲袖的肩膀,問,“雲袖,你這麼做值得嗎?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夠了!”雲袖從不棄手中拿過木梳,對著銅鏡將三千青絲綰起,“今日我見那狼子時,便知你在附近。想來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縣主聰慧,必然已經知道他們慣用何等的手段,我雖能護你一時,卻不能護你……”雲袖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生命,或許就要終結在今夜。
“雲袖,你留在我身邊,護我一輩子好不好?”不棄忽然就不管不顧抱著她,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對一個女子說這樣肉麻的話,這一刻,她想的全是,要留住她,一定要留住她。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雲袖輕輕拂過不棄的額頭,忽然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不棄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之所以覺得很有哲理,單純是因為聽不懂。
雖然她現在很悲傷,但本著工科生的邏輯推理能力,她推斷出這句話跟雲袖的過去有很大的關係,便問,“這是什麼意思?”
雲袖沒有回答她,只是徑自坐在銅鏡前,她天生麗質、膚若凝脂,粉黛這些一律省了,只淡掃下蛾眉,又在額間貼了一朵妖冶的桃花。
“雲袖……”不棄見她執意要趕走自己,只好重新找一個沒那麼敏感的話題,“方才我看見舞姬們排舞,從前你練習舞蹈的時候,也是那般嚴苛麼?”
在樹下的時候,雲袖向白鳳音提起過去的事,白鳳音卻是淡淡揭過,想來雲袖預料快要走到生命盡頭,因此本能開始回憶過去,所謂人之將死……不棄理性地分析著,心中的悲傷突然抑制不住,趴在雲袖肩上哭起來。
一旁的朱雀見狀,頓時急得嗷嗷直叫,拉著不棄的衣服擰來擰去。
“縣主,”雲袖原本的疏離漸漸散了,換上不棄熟悉的溫暖,眼裡盡是飛揚的神采,“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這句話的意思是,從前的往事再多,到今天為止就全部無關了。以後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從今天開始就當重頭來過。縣主,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只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不棄面上掛著淚痕,苦苦勸道,“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不知道他有英俊有多霸氣有多風流,可是他不值得你獻上生命,你的生命只屬於你自己!”
兩世的棄婦經歷,只告訴不棄一個硬道理,男人是靠不住的!
“自己?”雲袖的眼裡有了幾分迷茫幾分哀傷幾分憂愁,“只可惜,我從一生下來便不知道是自己。”
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她們可以很美麗可以很聰明可以多才多藝,卻永遠只能是男子的附屬。
雲袖的嘴巴噙著一抹笑意,眼睛卻彷彿穿過眼前的事物,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自己是什麼呢?在我的世界裡,沒有自己,只有主人。那時我才四歲,卻要每天不停的洗衣服,有一天,我一時不慎,有件衣服順著溪水漂走了,我著急地跑去追,要知道,丟了一件衣服,便要管事毒打,可我跌倒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衣裳飄走。
〃後來呢?”
“後來,他拂幹了我臉上的淚痕。”雲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整個人散發了一種神聖的光環。“他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就這樣?你為了他死心塌地做一切?你為了他甘願以卵擊石?”不棄是文藝青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