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這種場面,哪怕鄭悅悅解釋說只是老同學,聊天聊到忘了時間,那男人馬上起身,訕訕告辭而去,他也不能不感到不悅。
偏偏鄭悅悅接下來索性擺出一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姿態,不肯多說申明,田君培在這方面的自負高傲其實不下於她,當然也不屑於拿出庭審質詢證人的態度去做任何追問。
兩人的相處不可避免地怪異起來。一開始有芥蒂,以前忽略不計的矛盾便無限放大。他不再像過去一樣,樂於無條件縱容她的某些小脾氣,接受她撒嬌製造的小情趣。這段關係突然變得十分生硬了。
鄭悅悅一向順風順水慣了,哪受得這種冷戰氣氛,一怒說出:與其這樣不如分手。
她也許並沒有將這句話當真,田君培卻猛然發現,以前鄭悅悅抱怨過兩個人的戀愛來得平平無奇,他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他們的感情確實來得浮泛,唯一的波折一來,便似乎將以前的開心盡數抵消了。他頓時心灰意冷,沒有挽回,點頭同意。
可是接下來的情節就很狗血了。
鄭悅悅忽然沒有了灑脫,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過了幾天,和朋友在一起喝多一點酒,打他電話,哭著一定要見他。他地擋不住漂亮女孩子當眾哭得梨花帶雨往他懷裡撲,再加上朋友在旁邊鼓譟,兩個人算是複合了,都有一點兒說不出的小心翼翼,近乎相敬如賓地對待彼此。
不出一個月,他的朋友吞吞吐吐告訴他,看到鄭悅悅與那位老同學開著敞篷跑車兜風。
他怒從心頭起,打電話問鄭悅悅,這算什麼意思。她卻表現的比他還要憤怒,當即斥責他既不關心她,也不信任她,還是分手算了。
放下電話,他的怒氣也消散了,心想,他那一陣憤怒似乎更多是出於面子上過不去,不管怎麼說,這回算真的玩完了。然而他再次想錯了。
不出半個月,鄭悅悅到他上班的寫字樓下等他,夜色之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頭一句話是:“君培,你穿西裝的樣子很帥。我總記得那次看你在法庭上辯論的情景。”
出於好奇,鄭悅悅曾去看過一次他上庭,但那只是一個枯燥無味的經濟糾紛案件,並沒有多少她期待的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的場景。她看到一半就已經呵欠連連提前告退,到晚上約會時卻強調,一定要他穿西裝去,理由便是整個法庭數他的西裝穿的最有型。
田君培的心柔軟了一下,正要說話,她靠近他,伸手拉鬆了他的領帶,同事目不轉睛注視他,聲音略略放低,嬌嗲中帶著一絲盅惑:“可是,我更喜歡你襯衫解開第一粒釦子的樣子,真的……非常性感。”
鄭悅悅最初吸引他的地方,正是她的熱情與嫵媚。他如果硬不承認自己心神起了盪漾的話,未免虛偽。不過他在把她抱入懷中的同時,保持著神志清醒,他確實認為,鄭悅悅的這份表現,有存心想操縱他的嫌疑。
他想,對男人來講,受到如此甜蜜的操縱,並不丟臉。
鄭悅悅說,那個同學確實一直在追求她,但她對那人並沒有感覺,他接受了這個解釋。
這一次蜜月期稍長,也只是稍長而已。刻意修補起來的感情十分脆弱,兩個月前,鄭悅悅再度為不足一提的小事與他爆發了爭吵,他不願意做可笑的政治,轉身要走,鄭悅悅情急之下,又說出了分手,他冷冷看著她:“你想想清楚,我不會再陪你玩這種分分和和的遊戲了。”
這當然不是一個女孩子指望聽到的呵哄。不過這一回,田君培真的厭倦了。
他的感情並不是沒有強悍到經得起這樣反覆折騰。他做嚴謹的律師工作,有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就算有時覺得生活未免平淡,但也從來沒有憧憬要經歷那種不講道理、不安排理出牌的戀愛,更沒想過要死纏爛打抱得美人歸才覺得人生圓滿。
兩人算是正式分手。
田君培沒法對父母解釋這一過於繁瑣的過程。當聽到媽媽提起在他出差期間,鄭悅悅來過家裡時,頓時頭痛起來。
“她說了什麼嗎?”
“也沒說什麼,提了燕窩過來,說是她媽媽從香港帶回來的。我哪吃那個這個東西。”田母在科技部門工作,是資深環保主義者,向來對魚翅燕窩之類補品無愛。她皺眉道:“而且也太貴重了。我和你爸爸都不肯收,可怎麼推她都不肯拎回去。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悅悅還是很重視你的,談戀愛要慎重,不要隨便鬧分手。她有一點嬌氣,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你是男人,心胸要寬廣,要懂得寬容體貼才對。”
田君培被母親教訓得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