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地喚了一聲:“想容?”她還記得在嵐山寺遭人襲擊時,雲想容也沒能倖免。
艙內無人答話,出岫忍不住再喚:“想容?你在嗎?”
幽幽地,一聲虛弱呻吟從黑暗的角落裡緩緩響起:“我……在。”緊接著,出岫聽到摩擦艙板的聲音,應是雲想容掙扎著起了身。
艙門縫隙裡射進來的光束畢竟有限,不能將整個艙底統統照亮。出岫看不見雲想容,只能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想容,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艙底陰暗的角落裡,雲想容緩緩蜷成一團,撫了撫額頭道:“就是……頭有些痛……”
“方才咱們被人打昏了。”出岫也再次撫上自己的後頸:“我頸上也疼。”
話音落下,沒有回聲。黑暗中,雲想容似在思索什麼,半晌方問道:“咱們這是在船上?被綁了?”
出岫無力地給出答案:“你說得沒錯。”
“那我必然是被你連累的!”雲想容立刻回話,語中生出些怨憤之意:“我最近日日來嵐山寺上香,一直都是平平安安!偏生今日陪著你來了一次,就遇上這等事!”
聽聞此言,出岫唯有保持沉默。是啊,雲想容只是個庶女,又早已遠嫁京州,哪裡能樹敵?來者必定不是對付她的。況且,雲想容最近每天都去嵐山寺禮佛上香,倘若對方的目標是她,早就動手了,何必非要等到今日?
“是我連累你了。”出岫低聲愧道:“我主持雲氏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我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目的何在?”
這個問題雲想容也無法回答,只氣急敗壞地道:“那如今怎麼辦?咱們被困在此處,也不知是哪條河道!”
“你別急,既然對方當時沒殺咱們,那便不是來索命的。至少一時片刻咱們死不了。”出岫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尋思逃生的方法。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出岫的心思又沉了沉:“雲氏去年才將南熙漕運權交給天授帝,如今綁架咱們的人便選擇走水路,可見是要刻意避過雲氏的搜捕。”
不說這話還好,此話一出,雲想容立刻高聲驚呼:“那怎麼辦?難道沒法子了?咱們雲氏掌管南熙漕運數百年,難道就沒一點能耐了?”
明知艙底太暗,雲想容看不見,但出岫還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並非沒有一點能耐,但的確沒了光明正大搜船的權利。如今房州境內不到雨季,水上船多,雲氏既然不掌控漕運權了,也就沒法正當查搜過往船隻……”
對方既然能想到走水路,必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出岫正懊惱著,但聽“咚”的一聲巨響傳來,應是雲想容一拳擊在艙板上:“難道要在這裡坐以待斃?嫂嫂你快想想法子!”
許是雲想容的聲音太大,驚動了船上的人。此時但見艙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匿在陰影裡,背光走下樓梯,凶神惡煞地呵道:“吵什麼吵?!”
由於長時間未見到光亮,此刻艙門忽一開啟,外頭的光線立刻照射進來,直教出岫覺得刺眼。她下意識地闔上雙眸,用手遮在額前,沒有開口說話。
隨著男人的斥責聲一併傳來的,還有飯食的味道。那男人手中端著兩個碗,咣噹一聲俯身放在艙板上:“兩個臭娘們兒!趕緊吃飯!吃了飯老子好交差!”
“你喊誰‘臭娘們兒’?你知道我們是誰嗎?”雲想容立刻厲聲反問。她倚靠在角落裡,眯著眼睛極力想去適應光亮,更想看清來人。但她失望了,那男人轉身看她時,是蒙著面。
“老子管你是誰!老子只管收錢辦事!”蒙面壯漢對雲想容回得理直氣壯。
雲想容只冷笑一聲:“說出來嚇死你,我們是……”
“別說!”出岫立刻開口阻止道。她心裡有所顧慮,萬一這些綁匪知道了她和雲想容的真實身份,是否會嚇得殺人滅口?又或者來個局中局,背叛僱主,再捏著她兩人的性命來勒索雲氏?
對於出岫而言,她其實並不怕綁匪們勒索雲氏,她更為害怕的是——死前失貞。誰都不敢保證這些綁匪在殺人滅口之前,是否會起了色心?有云想容的前車之鑑,她必須萬分小心才行。
因而方才雲想容打算亮明身份時,出岫才趕忙出言阻止。而那蒙面壯漢也未曾追問,只惡狠狠道:“不想死就給老子吃飯!吃飽了好早早上路交差!”
他邊說邊往艙門外走,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來,警告道:“你們別指望逃跑,老子告訴你們,外頭有二十幾號兄弟守著,對付你們兩個娘兒們還是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