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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晗初低眉看著紙上這兩個字,朱唇微翕,無聲地念著:“出岫”。

她認為不輸於“淺韻”和“淡心”。

如此想著,晗初便輕笑頷首,又提筆問道:“雲無心以出岫?”

雲辭這才淺笑起來,看著她清眸微眨的模樣,只說了三個字:“我姓雲。”

剎那間,屋內好似化作了瓊樓玉宇,儲了兩位出塵仙人。男子是北辰紫微,眾攬萬星;女子是芍藥花仙,薰染傾城。

不過是彼此相視一笑,便已尋到幾分會心的默契。

第14章:紙上風月覓知音

夏末的風飄雲動皆有些慵懶之感,湛藍的天空映照在與世隔絕的東苑裡,更添了幾分愜意氛圍。陽光透過窗戶淺淺地灑進書房之內,早已失去原先的灼烈,只餘下綿暖光輝。

猶如雲辭的清淺眸光。

晗初坦然地與之對視,思緒仍舊停留在“出岫”兩個字上。半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才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團,展開奉至雲辭面前。

紙上是一首長詩,題為《朱弦斷》:

“風月滿客錯觥籌,常聽逢迎與嬌嗔。

忽聞美人香魂殞,四座公卿倏嗟嘆。

遙想妃瑟環鳴聲,迄今繞樑動婉轉。

流水落花傳湘浦,芙蓉泣露笑香蘭。

玲瓏七竅當如此,衷腸一曲斷巫山。

人心重利多輕賤,萬籟寂寥浮世難。

吾自緣慳琴簫合,君赴九霄彈雲端。

世間再無痴情事,休教仙音淚闌干。”

詩的末尾還有一句小注——“醉花樓驚聞晗初香消玉殞,感懷而作。”

雲辭對著這首詩細細讀了一遍,嘆道:“雖然平仄不甚押韻對仗,但勝在真情實感,也算一首好詩。”

言罷他又呢喃出口小注裡的那個名字,看向一直立在書案旁的晗初,問道:“晗初可是個青樓女子?”

晗初默然點頭。

雲辭見她面有戚然之色,有些疑惑:“你想說什麼?”

晗初沉吟一瞬,指了指那個“慳”字,無聲相詢。

雲辭立時明白過來:“這個字唸作‘千’,表示缺乏之意。”

晗初臉上有些動容神色,又朱唇微啟,默默說了三個字:“小侯爺?”

雲辭搖了搖頭:“子奉習的是魏碑,字型蒼勁峻逸;這首詩寫得雲雷變幻,應是草書,並非子奉所作。”

他又垂目掃了一眼手上的詩,繼續道:“更何況這上頭寫著‘吾自緣慳琴簫合’,但據我所知,子奉不會吹簫。”

晗初聞言,面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再度沉默起來。

雲辭見狀又解釋道:“其實子奉雖然風流,倒也不算是文人雅士。他功夫不錯,若非文昌侯愛子心切,想必早就送他去軍中鍛鍊了。聽聞統盛帝很欣賞他于軍事上的見解,才收了他做螟蛉之子。”

雲辭說完,卻見晗初仍舊怔怔看著自己手中的詩,便笑著遞還到她手中:“你們這些姑娘家都是傷春悲秋的,從前淡心看話本子也要哭上兩三日。不過我看這首詩所寫,也委實是一樁才子佳人的憾事。”

晗初卻沒有聽見雲辭的話,仍舊兀自垂眸,心思早已轉移到這首《朱弦斷》上。

這詩既然不是沈予所作,又會是誰?晗初想起昨夜沈予的無故惱火,他還提起赴宴時遇上了赫連齊。

但晗初可以肯定,這首詩並非赫連齊所做。她跟了他半年之久,也算對他有些瞭解,赫連齊雖雅好音律,但並不擅長樂器。

晗初的心思轉了幾轉,到底還是尋了紙筆,對雲辭寫道:“京州城裡哪家子弟擅簫?”

雲辭看了一眼晗初的問題,坦誠回道:“我並非京州人士,也甚少與公卿世家來往,並不知曉。”

話到此處,他腦海中又蹦出一個名字,便淺笑補充:“不過南熙九皇子擅簫,倒是天下皆知。他名為‘聶沛瀟’,還當真是日日佩簫,從不離身。”

九皇子聶沛瀟?會是他嗎?若晗初沒有記錯,她掛牌那日,九皇子是化了名去捧場的,還曾對自己勢在必得。可當時她滿腹心思都在赫連齊身上,便執意選了那人做入幕之賓。所幸九皇子也很有風度,並未以權勢相逼。

此事迄今已時隔半年之久,晗初也再沒有聽過九皇子之名。難道昨夜沈予帶回來的這首詩,會是他所作嗎?

罷了,還是不去想那作詩之人了,左右如今“晗初”已死,她已是“出岫”了。

想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