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殉情?”不待出岫回答,只聽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太夫人凝著臉色跨入門內,目光如炬看向出岫:“我還指望你從旁支裡挑選子嗣過繼給辭兒,代行母職教導世子,你若又想去死,也把世子給我教好了才能死!”
第95章:言辭有術點醒人
太夫人一進門,便將出岫狠狠訓斥了一番,劈頭蓋臉不分青紅皂白,有的沒的、好的壞的、黑的白的盡數說成反面的,也不管有理沒理,只把出岫數落得不敢還口,默然承受。
末了,太夫人才像剛瞧見沈予似的,瞥了他一眼:“哦,小侯爺也在。”
沈予張了張口,也不知是該心疼出岫還是怎的,有些哭笑不得地拱手行禮:“子奉見過太夫人。”
太夫人撇了撇嘴角,順了口氣兒問他:“你在我面前也開始自稱‘子奉’了?”
沈予不明所以,只得配合著點點頭:“您是挽之的母親,我待您也如母親無異。”
太夫人“噗”地笑出來:“待我如母親?當真是因為辭兒?”
沈予頓時尷尬,不知該如何回話,太夫人這才又轉向出岫,見她仍舊垂著眸,無甚表情只餘落寞,又冷了臉色:“成天一副哭喪的樣子給誰看?戲都演完了自己還走不出來?還是你在哭二房?這是離信侯夫人該有的樣子?”
出岫被幾番數落,終是難掩愧疚神色,抬眸看向太夫人認錯:“出岫知錯,請您莫怪。”
太夫人非常懂得“給一巴掌再給甜頭”的馭人之術,稍稍藹下聲音又道:“當著外人的面兒,我還是會維護你作為離信侯夫人的顏面。不過小侯爺不是外人,我便有什麼說什麼了。”
“出岫明白。”她點點頭。
太夫人“嗯”了一聲:“從前辭兒不是教過你算賬和管鋪子?”
出岫有些疑惑:“教是教過,不過都是些淺顯的……”
“教過就成了。”太夫人點頭:“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知道淺顯的,自己不會往深處挖嗎?再不濟,還有我這老太婆幫你看著。”
這意思是?出岫更為不解:“您是說……”
太夫人表情不變:“每年三月中下旬,是各地各行業管事前來報賬的時候,今年因著辭兒去世,府裡亂成一鍋粥,我已下令讓他們年中再過來。如今大仇得報、大事已了,該接手的庶務你得儘快學會!先將中饋接了去,我老太婆既主外又主內,還得分心教導世子,只怕早晚要折壽!”
這是讓晗初主持雲府中饋嗎?當事人尚未反應過來,沈予已先是一驚,又是一喜,再是擔憂……喜的是太夫人已算認可了晗初,須知主持中饋乃是家中女主人的象徵,太夫人既然願意放手中饋,一心管理雲家生意,足見是承認晗初的地位了。
可,晗初若當真深陷雲府庶務之中,待過幾年,他還能輕易帶她走嗎?亦或者說,太夫人可會放她走?
沈予越想越覺得苦悶,在太夫人與出岫面前也毫無掩飾。出岫直至此刻還有些恍惚,意外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太夫人的變相認可!她鼻尖一酸已盈盈拜道:“謝您看重。”
太夫人“嗯”了一聲:“瞧你處置二房的手段,也不是個懦弱的女人,不過到底是心軟了些。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既然將二房幾條性命留下,日後可要提防著他們東山再起,或者是被拉個墊背。”
話到此處,太夫人特意又看了沈予一眼,頗具深意地道:“花舞英與雲起受的打擊極大,料想再也生不出什麼事端;灼顏也是個沒成色的,不足為懼;你多注意想容的動靜罷!”
雲想容嗎?那般正直又溫婉的女子?出岫有些詫異,但太夫人數十年的識人眼光想必不會有錯,她也不禁鄭重地點頭記下。
再看沈予,面色卻比方才還要尷尬幾分,尷尬之中又帶憂慮,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太夫人見兩人皆是一副沉思模樣,不禁輕咳一聲打斷他們,又對出岫道:“你假孕落胎,這才過了十日,最近還要繼續‘養身子’,不妨趁著清靜多學學中饋事宜,待出了小月子,要恢復晨昏定省,每日早晚來我這裡各學一個時辰。”
出岫連忙稱是。
太夫人見狀未再多話,道:“我走了,方才說的話你可要仔細想想,漏了哪句將來都要吃苦頭。”說著又去看沈予:“我今日有些乏了,小侯爺若無事,煩請來扶我一把。”這意思,是要讓沈予隨她一起走了。
沈予還想多與出岫單獨說說話,可看太夫人分明也是有話要說,只得客氣地應下,攙扶著她老人家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