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闆,我姓溫,叫溫慧娘,你不要叫我作夫人,就叫我名字吧。”
溫慧娘誠摯地微笑著,笑中帶著苦澀,那過去的一年,就像做了一場噩夢,醒來,已然是另一個人生。夫人這稱呼,只會讓她更覺得那些過去時時在嘲笑著自己。
常樂輕笑道:“行,以後就叫你溫慧娘,你以後也不要老闆老闆的叫我,就叫我名字,我看著你比我小些,或者你叫我一聲大哥也行。”
“常老闆客氣了,您是我和好兒的救命恩人,理應受到敬重。”溫慧娘認真地說道,雖然她認得的字不多,也不敢說做人道理全都懂,在她看來敬重恩人是必須的。
“常老闆,不瞞您說,我和好兒…是逃生出來的。”
溫慧娘輕咬下唇,決定說真話,這不是為了博得更多同情,在溫慧孃的想法裡,一切都隱瞞救命恩人,那是不對的,更何況她現下仍需要恩人的幫助。當然,這真話是經過一些身份更改的,內心深處,溫慧娘不願意讓人知道得太徹底。
常樂詫異地看著溫慧娘,小夥計也睜大了眼睛,好兒則靜靜地靠在溫慧娘身畔,小臉上露出天真而迷茫的神情,心裡其實是有點緊張,有點不安,有點期待。
“您救了我和好兒,本來不應該再打擾恩人您,可我跟好兒實在無處可去,只能厚著臉皮再來找您…”
“我本是鄉下農婦,丈夫在外地經商,三年未歸,好兒打出生就沒見過她爹…我和好兒相依為命,艱苦地熬著、盼著。
一年前,丈夫託人捎信回來,說決定在外地定居,讓我帶好兒過去團聚…”
“我很高興,覺得總算熬出了點盼頭。可我沒有想到,他早已經在那邊又娶妻納妾,還生了個兒子…為了好兒,我將所有委屈都咽在肚裡。”
“但我的退讓並沒有讓他心疼好兒…我不爭不搶,也不能令那位平妻與我和睦相待。後來,一個小妾流產,說是我所為,再後來那孩子摔跤,說是好兒所為,不久,那位平妻中毒,說是我要謀害她肚裡孩子…”
不知不覺,溫慧孃的臉上已是淚水漣漣,那些過往的憋屈與不公平,幾乎堵得她窒息,那些所受的冷漠與屈辱,讓她心如死水,一度感到絕望。
好兒未曾參與那些過去,但她適時地紅了眼圈,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從小也是吃著苦長大,後來連母親也離她而去,父親的眼中漸漸只有繼母和弟弟…
“面對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我百口莫辯,他要寫休書,那位平妻卻在此時為我求情,說讓我帶著好兒去莊上悔過自思,再接回來。他同意了…”
那冷若寒霜的臉,那暴怒而厭恨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一個人人唾棄的不吉之人,一個令人心寒的善妒毒婦,而他當年是多麼看瞎了眼,才娶了這樣一個女人!
每每閉上眼睛,溫慧孃的腦海裡總也抹不去當日發生的一切,那個熟悉的枕邊人,早已成為過去式,或許從他即將華麗轉身的剎那,結局就已經註定。
“我一介農婦,只會耕田種菜,不懂那些大宅中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我帶著好兒傷心離開,途中好兒感染風寒,昏迷不醒,我讓馬車在小鎮停留兩天,給好兒抓藥。車伕不肯,爭執中,車伕說漏了嘴,我才知道,原來那位平妻做出求情的舉動,是為了將我孃兒倆送去那個莊子上,讓莊頭尋各種由頭折磨死我們…”
說到這裡,溫慧娘已是泣不成聲,好兒想起在下晚莊一個多月的奴隸生涯,溫慧娘就跟頭騾子似的轉個不停,心裡更倍感悲屈,也傷心跟著哭了起來。
常樂和小夥計聽得驚呆了,就連那上碗麵來的師傅,也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這母女倆,臉上充滿了同情和憤怒。
“那男人還是男人嗎?他簡直是丟我們男人的臉!我要在那,我一準操了傢伙揍到他知錯為止!”煮麵師傅揮著大手,憤憤地說道。
好兒愕然轉頭,但見這煮麵師傅長得五大三粗,黑臉濃眉煞眼,仔細看跟年畫上的李逵有三四分相像。
“那女人太狠了。”小夥計也跟著抹了抹泛紅的眼睛,然後捏了捏拳頭。
溫慧娘母女的遭遇,讓常樂聽得揪心,憤慨不已,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男人拋棄糟糠之妻女,偏信誣陷,置妻女於死地而不顧,這就是一匹無情無義的白眼狼!
“溫妹子,這真是苦了你們孃兒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有什麼你儘管說出來,能幫得上的我常樂一定不會看著不管。”常樂誠懇地說道。
無比同情的同時,也很佩服溫慧孃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