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藍威引到這些話頭,忙笑著道:“這天下的事,你我都管不到,還是喝酒。”
“嗯、嗯。”藍威也自知言過,神色倏然回到拘謹,低下頭,很不自在,不時用手摸弄著唇髭鬍須。
這時,店裡進來兩個客人,那婦人正端了一盤羊肉上來,忙笑著招呼。
“孫相公,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家慢用。今天這酒菜算我東道。”
“不必,不必。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孫相公第一次來,該當的。”藍威唯唯致歉,起身去招呼那兩個客人。
孫獻什麼都沒問出來,有些喪氣,店裡又來了客人,更不好再問。酒菜捨不得浪費,便悶頭喝酒吃菜。藍威進到後面去置辦客人要的菜,那婦人在前頭招呼,不時望向孫獻,眼神隱隱有些不喜。女人家心小,她恐怕是心疼這些酒菜。
孫獻心想,白耗了小爺我這些工夫,聽你丈夫洩憤,這頓酒菜算是貼補。想到此,他狠狠夾起一大塊羊肉塞進嘴裡,大聲嚼起來。
馮賽來到城北榆林巷鮑家宅院。
鮑廷庵雖然家財如山如海,錢財上卻極苛吝,任何一筆小賬都算得清清楚楚。一把年紀,為省轎伕錢,出門都是自己騎馬。因此京城人背地裡都叫他“鮑運算元”。唯獨在這房宅門庭上,他卻極捨得。他曾向邊關供奉糧草,捐了個七品朝奉郎的散官官階,建起高大門屋,宅門漆成硃紅。雖然禮制明令,官民屋宅都不許彩繪棟宇,樑柱窗牖也不許漆成硃色或黑色,但近些年來,官員豪強都紛紛越制,競相奢侈,朝廷也禁不住。鮑宅也不例外,雖然門前掛著孝幔、垂著白燈籠,一縷殘陽映照下,仍掩不住樓宇耀彩、臺閣宏麗。
馮賽下馬拴好,走上臺階,門前四個僕役正在閒談,見到他,都認得,忙一起拜問。馮賽一問,鮑川不在宅中,去東門外別院了。
馮賽又騎馬向東門外趕去,雖然周長清開導他要信心信己,但獨行於暮色中,看著沿路歸家的人,念起妻女,他心裡又升起一片悽茫。不知道自己這樣奔波有沒有用,能不能找見汪石,尋回妻女?
趕到鮑家別院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一通報,鮑川果然在。京城糧草主要由汴河運來,鮑家為求近便,在汴河北街後面買下一大塊地,建了這座別院。僕人引著他穿過庭院,走到前廳。這座宅院不似主宅那麼宏壯,雜植花木,多了些鄉野趣。
“馮二哥。”鮑川站在廳前臺階上相迎,他四十出頭,面容端雅,穿著一身素白孝服,越發顯得風神俊逸,絲毫不見商人市儈之氣。
“鮑兄。”馮賽也忙還禮,燈影下,見鮑川左手包著白紗布。
“我聽說你的家宅都被抄沒,著實擔心,派人到處找你不見。”
“多謝鮑兄記掛。我剛去了榆林巷主宅那邊……”
“今天運來一批糧食,幾個糧商起了爭執,把我強拉過來。剛剛才平息了事端。唉,連孝都守不安寧……”兩人進去落座上茶,鮑川問道,“馮二哥找見那汪石了嗎?”
“沒有。我正是為這事來。有件事要請問鮑兄……”
“我為何替他作保?”
“嗯。”
“馮二哥也知道,正月間京城鬧糧荒,我家中又遭了那些橫禍,裡外亂得收拾不住。朝廷一天催幾道,逼著糧行出糧。那些糧商原本就彼此不服,這時誰也不肯出頭,他們便強逼著我出來主事。我本在守孝,哪裡能顧得上這些?卻百般推脫不掉,只得頂著不孝大罪出來理事。若不是汪石,這囤積糧食、妄造糧荒的罪名便得由我一人來擔了。”
“但汪石是越過了糧行,直接將糧食賣給了太府寺。”
“外人不知道,汪石私底下先來找過我,我怕他那十萬石糧食交給糧行,那些糧商必定要爭搶。我又沒有家父那等威嚴,鎮不住他們。若收了那十萬石糧,不但壓不下價,反倒會添出許多亂來。因此,我就讓他越過糧行,將糧直接交給了朝廷。”
“原來是這樣……”
“還不止。當時市面上糧價已經漲到一斗近五百文,我們收價也至少得四百五十文。我懇請他稍稍讓些利,把價降十文錢,好把糧商們囤積的糧食逼出來。沒想到他竟降了五十文。十萬石讓了五千貫的利。這等豪舉,恐怕汴京城沒有一個商人做得到。”
馮賽只點了點頭,並不作聲。
“後來他求我替他擔保,不論為私恩,還是為公義,我都沒法不答應他。”
“除此之外,鮑兄和他還有什麼往來沒有?”
“沒有。我和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