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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部分

,寧澄唰一下又把自己埋進海水裡。

那隻礙事的聒噪的安靜了,四面便只剩鳳知微輕輕的呼吸和海風悠長的吟唱,淡淡的香氣彌散開來,和這海上蒸騰氤氳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明明不容易辨認,顧南衣卻覺得自己能清晰的分開——屬於她的一切,在他的天地裡,都永遠第一,永遠最清晰。

他垂下眼,看鳳知微掩著半溼的衣襟,跪坐在他身前,長睫微垂,神情靜謐,身後月大如盤,光耀千里,恍惚間讓人想起如今正是中秋之期,中秋,顧南衣隱約記得那是個團圓的日子,他滿意的微微彎起唇角——嗯,很好很團圓。

鳳知微挑破最後一個血泡,從自己內衣裡找了沒有被海水浸溼的一塊,小心的給顧南衣包好手,忽然感覺到他似乎心情愉悅,頭也不抬,笑問:“想到什麼開心事?”

肩上忽然一暖,卻是顧少爺的手臂攬了過來,他用一個輕而溫柔的姿勢,有點小心翼翼圍住她的肩,手指微微使力,鳳知微便不由自主靠在他肩頭。

鳳知微有點不自在,回眸看寧澄,趴在船板上似要睡著了,她有點想掙扎,卻聽見少爺一聲嘆息。

顧南衣很少嘆息,他的嘆息和一般人的憂愁綿長也不同,輕,而淡,像這一刻因為在團圓之月下孤寂遊蕩的海風。

鳳知微的背僵了僵,忽然想起那日西涼皇宮賜宴聽見的那一場父女對話,心中一酸,靠在顧南衣的肩上不動了。

顧南衣並不貼近她,只將下巴輕輕靠著她的鬢髮,擁著她看著天際明月,他似乎只要這般擁著她便心滿意足,一直沒有開口,鳳知微知道他寡言,也不想打破這夜的靜寂美好,靜靜的坐著。

這夜海潮溫柔,輕輕推動著船扳,月色如遍灑碎銀,鍍得兩人輪廓分明。

鳳知微忽然聽見顧南衣輕輕道:“團圓……”

鳳知微“嗯?”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以前,和誰一起過中秋?”她低低問。

顧南衣似乎想了一會,才慢慢道:“小時候不記得,後來奶媽會給我做餅子,她那天會說很多話,還會唱歌,可我都不記得。”

鳳知微靜靜聽著,心想以往那許多年的圓滿之夜,於他,其實卻是殘缺的,便縱有千人圍擁,終獨立孤涼,等到終於有一日懂得了團圓的真義,卻要和身邊的人分開。

命運對他,其實一直很不公。

她吸吸鼻子,將衣服攏緊些,聽得他悠悠道:“微,這樣子一直飄下去,多好。”

鳳知微“嗯”了一聲,感覺身後的人似乎又愉悅起來,好像真的就這麼能一直沒有心事和憂愁的飄下去,像一縷風,散漫在無所掛礙的宇宙裡。

這樣飄下去,真好。

她靜靜靠著顧南衣,兩人都仰起線條精緻的下頜,看遠處那輪海上明月,月亮似乎近得伸手可掬,看得清那些淡青色的脈絡,迴旋繚繞,如山脈如人物又如仙境蓬萊,人世間是不是真的有一處蓬萊,供那些行走疲累的人們遁世而居,在青崖白鹿間放歸心事,找回心靈深處真正的逍遙?

良久,悠長海風和尖細海鳥低鳴聲裡,鳳知微輕輕的道:“我給你唱首中秋的歌謠吧……”

顧南衣低低“嗯”了一聲。

“月亮嬤嬤,照我推磨,小小妞妞,無有我母……”

歌聲輕細,亦如這海水悠悠,海潮聲聲,在廣袤天地間連綿起伏,月色剪影了相擁靜默的男女,悠悠隨水流向夢中的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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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知微不知道自己什麼時間睡去的,彷彿是唱累了睡的,也彷彿是顧南衣點了她的睡穴,昨夜的月色海水太溫柔,她在夢中都似乎聽見自遙遠天穹傳來的低低絮語,空明遼遠,溫存切切,在那樣的低語裡,她似乎覺得有人輕輕的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她的額,有人似乎曾在她耳邊絮語,一聲聲說:保重,知微。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眼睛有點微溼,似乎自己在夢中哭過,卻已經想不起來夢見什麼,隨即便覺得臉上好重又好癢,仔細一看,竟然真的是顧南衣的臉,貼在自己的頰上,他的面紗垂在她臉上,風一吹拂得她鼻端發癢,而他還是昨晚那個摟住自己的姿勢,有點怪異,腰都是半扭著,卻將自己牢牢的護在了船板中間,沒沾著海水,他自己的衣襟下接,卻都溼了。

鳳知微很佩服顧南衣能在這樣狹窄的海水中漂流的船板上不動如山的睡,果然天下第一不是白說的,她慢慢的推開他的臉,怕自己不小心驚動他,身子一仰兩個人便會都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