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斑點,一個人影在一頂降落傘下垂蕩著搖晃的四肢,正在迅速下降。不同高度的風向變幻莫測,風把人影飄來蕩去。
接著,風向固定在三英里的高處,風帶著人影以一條圓弧形的下降曲線劃破夜空,斜斜地越過礁石和環礁湖,朝山飛去。
人影掉在山側的藍野花叢當中,縮成一團,可此刻在這個高度也有一股徐徐的微風,降落傘啪啪翻動,砰然著地,拖拉起來。
之後人影雙腳拖在身後,向山上滑去。
輕風拖著人影,一碼一碼,一撲一撲地穿越藍色的野花叢,翻過巨礫和紅石,最後在山頂的亂石碎礫中擠做一團。
這兒微風斷斷續續,降落傘的繩索東拉西拽地往下掛著,或者纏繞起來。
人影坐著,在雙膝之間,戴盔的腦袋耷拉著,擱在錯綜交叉的繩索上面。
微風吹過,傘繩會繃直,這種牽拉偶爾會使人影的腦袋抬起,胸膛挺直,於是他的目光似乎越過山頂,向遠方凝望著。
然後,每當風勢減弱,傘繩便會鬆弛下去,人影又向前彎曲著,腦袋被深埋在雙膝之間。
因此當群星移過夜空時,看得出山頂上坐著的人影,不時變換著姿勢。
在清晨的黑暗中,喧鬧聲在山側下面一條小路的岩石旁響起了。
從一堆灌木和枯葉中兩個男孩翻滾出來,兩個模糊的影子似醒未醒地互扯著。
這倆是雙胞胎,他們在值班管火。
論理應該是一個睡覺,另一個守著。
但是從來他們倆獨立行動的時候都做不成一件象樣的事,因而整夜待著不睡是做不到的,兩人就都去睡覺了。
這會兒他們走近曾是訊號火的一堆黑漆漆的餘燼,邊打哈欠邊揉眼睛,熟門熟路地走著。
可一到火堆邊他們就將哈欠止住了,其中一個匆匆奔回去拿木柴和樹葉。
另一個跪了下去。
“我看火已經滅了。”他拿起一根木棒塞到他手中撥弄起來。
“沒滅。”他躺下去,把嘴貼近黑漆漆的餘燼,緩緩地吹著。
他的臉慢慢抬起,被複然的火焰照得通紅。吹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
“薩姆——給我們——”
“——焦炭。”埃裡克彎下腰又輕輕地吹著,直到餘燼被吹旺了。
一塊焦炭被薩姆放到開始發紅的地方,接著加上一根枝條。枝條燃著了,火更旺了。薩姆堆上了更多的枝條。
“別燒得太多,”埃裡克說道,“你放得太多了。”
“咱們來暖暖身子吧。”
“那又得去搬柴火了。”
“我冷。”
“我也冷。”
“還有,天——”
“——天太黑了。那好吧。”埃裡克往後蹲坐著,看著薩姆生火。
焦木被薩姆搭成了一個小小的遮風的棚,火穩穩地點著了。
“可真差不離。”
“他會要——”“光火的。”
“嘿。”雙胞胎安靜地注視著火堆。
隨後埃裡克格格地悶笑起來。
“他不是光火了嗎?”
“在談到——”
“火堆和野豬的時候。”
“幸虧他不是衝著咱們倆,而是衝著傑克。”
“嘿,學校裡總髮脾氣的那個老先生你還記得嗎?”
“孩子——你—可真要—把我—給慢慢地—氣瘋了!”雙胞胎兩人會心地哈哈大笑,接著在他們的腦海中又憶起了黑暗和別的一些東西,不安地東瞧西看起來。在架空的木柴旁,火焰燃得正旺,他們的眼光又被這火焰給吸引了回來。
埃裡克注視著:樹蝨在瘋狂地亂跑,火焰還是把他們吞噬了,他想起了第一次所生的火——就在那下面,在山更陡峭的一側,那兒此刻是漆黑一片。
他並不願意記起這件事,側臉看起山頂來了。
這會兒熱氣四射,照到了他們身上,使他們感到很愉快。
枝條被薩姆儘可能近地塞進火裡,鬧著玩兒。
埃裡克伸出雙手,試試看放在多遠可以接受火堆輻射出來的熱量。
他無聊地看著火堆的另一邊,從亂石碎礫扁平的陰影中重新想象出它們白天的輪廓。
就在那兒有塊大岩石,有三塊石頭,裂開的岩石,從那兒再過去,有一道山罅——就在那兒——
“薩姆。”
“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