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小九點一下。直到小九把脖子都點酸了,這一下午收到的禮物居然還沒點清楚。看著兒子那茫然的模樣,程朱氏嘆了口氣,低聲總結,“禮物和禮單我都給你放床邊上了,回頭你自己去看吧!”
“嗯!”程小九覺得腦袋裡邊亂哄哄的,好像有一窩蜜蜂在來回爬動。不過才當了半天兵曹,居然就能收如此多的禮物!這從天而降的財富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身為郎將的父親也沒收過這麼多的好處。莫非是世道變了,人越來越學會了客氣?
“小九啊。當年你阿爺做將軍的時候,娘可從來沒見他收過人這麼多好處。他們不會想讓你做別的事情吧?”終究還是不放心,程朱氏猶豫了片刻,皺著眉頭提醒。
甭說現在還醉著,即便在清醒的時候,關於這個問題,程小九也給不出確定答案。他確信無*不受祿,也相信有‘所予,必有所求’。可自己這個家,連房子都是租來的,別人對自己還能有何所求呢?
為了讓孃親心安,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低聲回應,“也許他們把我這個臨時提拔起來的兵曹,跟縣丞的位置弄混了吧,所以平白給了我許多賀禮,以便將來更容易交往。不過我已經借蔣老爺的口給衙門裡其他人遞過話去,只管幫縣令大人練兵,不插手他們的分內之事。應該也不會惹人憎惡!”
聽兒子這樣知道進退,程朱氏也慢慢將提著的心放回肚子裡。這個家,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別人圖謀的東西了。眼前這些飛來橫財,最差不過是大不了再飛走而已。只要母子二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是難得的福緣。
拿起兒子已經喝空了的湯碗,她徑自去用冷水沖洗。猛然抬頭看見灶上供奉的神龕,想了想,又叮囑道,“小九,先別去睡。洗完了手,給灶王老爺上柱香。你剛剛上任,求他多在老天爺那邊美言幾句,今後也好步步高昇!”
“嗯!”程小九聽得心裡暗自好笑,還是順從地站起身,走到灶臺邊,劈了三根娘兩個日常用來頂替香火的竹篾子,用火種引燃了,恭恭敬敬地插到了灶王老爺面前。
前路是福是禍,他自己看不清楚。但人做事,天在看。只要自己做得不虧心,也不怕有什麼陷阱和磨難在前方等著。盈盈繞繞的香火中,程小九輕輕笑了起來,露出滿口健康的白牙。
第二章 鶯柯 (五 下)
“這林老爺好生糊塗!弟兄們辛辛苦苦一整年,不過尋個千十吊錢,還得上百號人來分!好端端地,他又安**個鳥兵曹進來!***,莫非還嫌錢賺得多麼?”縣城中央偏北的一所大宅院裡,有名頭上纏滿了白布的男人罵罵咧咧地道。
屋子裡點著上等的檀香,繚繞的煙霧後,露出一尊紅銅鑄造的財神和幾個陪著笑臉的熟悉面孔。弓手蔣燁,牢頭李老酒,還有剛才與程小九一道喝酒的幾個頭面人物都聚在這裡。每人捧著一盞茶,兩眼中隱隱透著幾分兇狠。
“我剛才套過我那便宜外甥的話!”弓手蔣燁放下茶盞,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姓程的小子是個犯官之後,家裡沒什麼靠山。今日能被林縣尊看中,完全是走了狗屎運!您老如果覺得他扎眼,就直接吩咐一聲。我立刻派人給他設個套,三天之內,保證他自己捲鋪蓋走人!”
白布包頭者看了一眼蔣燁,不置可否。蔣弓手見自己的諫言沒有被採納,只好低下頭去,繼續喝茶。濃郁的檀香、酒臭還有茶香混雜在一處,燻得屋子裡的人昏昏沉沉,彷彿不知道身在何處。
“那小子今天撈了不少好處,也該知足了。您老放話吧,我派人幫著老蔣動手!”又沉默了片刻,半個時辰前還拍著程小九肩膀叫兄弟的牢頭李老酒信誓旦旦地保證。
白布包頭者又看了李老酒一眼,目光中依舊帶著幾分陰森。轉過頭,他一一掃視其他幾名衙役、幫閒,“你們看呢,咱們應該怎麼辦?”
“我看縣尊大人是被土匪嚇傻了,急著找個會武的當保鏢。就不想想一個小毛孩子頂個蛋用,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真刀真槍地打起來,早就嚇尿褲子了。”
“不過那小子的酒量真不錯。我們幾個輪番敬他,居然沒將他放翻!”
“賈頭兒,我們都聽您的。您說趕他走就趕他走,弟兄們沒二話!”
幾個幫閒、衙役七嘴八舌地說道,都認為程小九是個無足重輕的小毛孩子,如果賈捕頭不想多一個人來分大夥的錢,隨便使個絆子就可以將其從衙門裡踢出去。
“你師父呢,他老人家怎麼說?”滿頭舊傷的賈捕頭又將頭轉回來,衝著弓手蔣燁發問。
“我師父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