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整天,關文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的。
他躺在沙發上,強迫自己不要睡得太死,因為面前的兩張大床上,分別躺著顧傾城和寶鈴。她們兩人,一個為解開白銅柱的秘密而殫精竭智,耗盡腦力;一個為保護關文而不顧危險跳下環形蛇陣,用盡體力。
兩人的手背上都扎著針頭,正在一停不停地輸液,用消炎殺菌藥與葡萄糖營養素調理身體,儘快祛除蛇毒,補充體能。
關文能做的,就是好好看護她們,直到兩人平安醒來。
日出日落,第二日的黃昏又來了。
小霍躡手躡腳地出現在門口,向關文打了個“請出來”的手勢。
關文輕輕起身,走出門外,回頭望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然後小心地關門。
“關先生,讓別人值一會兒班,咱們去陽臺上透口氣。”小霍非常客氣地相邀。
兩人到了向西的陽臺上,遠眺著灰茫茫的霧色從加德滿都谷地那邊瀰漫過來,心情都有些壓抑。
“這一次,我得向你道歉,錯信卡勒在先,置大家於絕地在後。希望顧姐沒事,否則我就萬死難辭其咎了。”小霍拍打著欄杆,滿臉都是悔意。
其實,關文心裡也很後悔,因為在複雜險惡的環境中,他無法手刃強敵,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孩。他愛她們,但在她們需要救援的時候,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最終還得依靠小霍,方能化險為夷。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很久沒有拿畫筆了,但那還是一雙五指修長、骨節清瘦的藝術家的手,永遠都不會變成拿刀拿槍的江湖人之手。
“小霍,這次幸虧有你,千萬別自責了,到夏日之宮來是大家的決定。”他說。
小霍伏在欄杆上,沉默了一陣後,突然一甩頭:“唉,關先生,實話實說吧,我從前很喜歡顧姐,因為她優秀、漂亮、果敢、灑脫,是女孩子中萬里無一的人物。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一直都心存幻想,以為能跟隨在她左右,默默地陪伴她,幫助她,讓她日久生情。不過,就在昨天,當她跳下蛇陣去救你,我的夢就碎了。她可以把我當朋友,但也只是朋友,我永遠沒機會更進一步——好了,夢碎了是好事,從現在起,我的腦子裡不再有愛情這回事。”
這真的是一個理智得近乎殘酷的年輕人,說“愛顧傾城”時眼中極其痛苦,彷彿有把刀在他五臟六腑裡亂攪一般;說“不再愛顧傾城”時,眼神又恢復了冷靜鎮定,變回到那個與任何感情世界都隔絕開來的冷血殺手。
“她愛你,願意為你付出生命,恭喜你。”小霍輕輕地笑著,向關文伸出手,“接下來,我們該乾點正事了。”
所謂“正事”,就是提審卡勒,而且就在他們遠眺風景的陽臺上。在關文昏睡這一天中,小霍已經打過電話,從加德滿都那邊叫來二十名朋友,完全接管了夏日之宮。
卡勒仍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大大咧咧地站著,時不時地抖抖手臂,腕上的手銬嘩啦呼啦亂響。
“說點什麼吧?”小霍漫不經心地笑著問。
“說什麼?成王敗寇,虎落平陽,還有什麼好說的?”卡勒歪著頭,用挑釁的眼神斜瞟著小霍。
“說說你的計劃,說說你想從寶鈴小姐那裡得到什麼,說說地球儀、白銅柱的來歷,說說青龍會的計劃……很多很多,只要你能想到的,大家都可以聊聊。卡勒,咱們曾經是朋友,別逼我做出格的事。”小霍很誠懇地說。
“你們大概不知道,咱們進別墅之後七十二小時內,如果我不能發出得手訊號,我的人就會從四面八方掩殺過來,暴力解決問題。現在,大家看看錶,還剩多少時間?小霍,我給你個臨陣倒戈的機會,好好想想,解決掉這傢伙,咱們合夥幹,該有多好?反正白銅柱山的鎖已經被解開,很快咱們就能破譯龜甲密碼,回尼色日山去,找到藏傳佛教大寶藏……”
卡勒毫無懼色,竟然開始說降小霍。
“龜甲就是找到寶藏的線索嗎?卡勒,我有個疑問,據說青龍會的背後有歐洲三大財團、全球兩大黑幫的支援,你們會缺錢嗎?會在意扎什倫布寺的寶藏?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不肯透露青龍會的真實意圖嗎?”小霍問。
卡勒邪惡地壞笑:“我只要寶藏,別的不知道。”
“唐絕——”小霍陡地低叫了一個名字。
卡勒一驚:“你叫誰?我嗎?”
小霍點頭:“當然,除了你還有誰?蜀中唐門八虎神將最末位而又最強大的——老八唐絕。”
卡勒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