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商店。”她把手上的袋子舉起來。“媽,剛才那個人……”她面朝賓士離去的方向,“不就是那個人嗎?幫爸爸看病的醫生,西園醫生。”
百合惠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先是露出淺笑,然後才開口:“是呀。”語氣很平穩。
“你怎麼會跟他一起回來呀?”
“也沒什麼。我們先回家再說吧!天氣有點涼了。”百合惠說著,不等女兒回答,便提起腳步向前走去。
夕紀默默地跟在快步前行的母親後面,覺得母親的背影似乎在排斥著什麼,以前走在母親後面,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回到家,百合惠先到廚房喝水,放下玻璃杯,嘆了一口氣,夕紀一直在餐桌旁註視著她。
百合惠從廚房裡出來,表情轉為深思熟慮。
“其實,”她微微低著頭說,“媽現在的工作是西園醫生介紹的。因為醫院經常在那家飯店舉辦醫學方面的會議,所以西園醫生在那裡好像有人脈。”
“原來是這樣啊。”這當然是夕紀第一次聽說。
“今天,醫生因為有事來飯店一趟,順便來看看我。我也覺得應該跟他道謝,才會比較晚回來。”
“那,你是跟西園醫生吃晚飯?”
百合惠簡短地嗯了一聲。
哦。夕紀也應了一聲,拿起便利商店的袋子,走進廚房,把便當放進微波爐,按下加熱開關。
“媽,西園醫生為什麼要幫你介紹工作啊?”夕紀望著在微波爐裡轉的便當問道。“是為了手術失敗贖罪嗎?”
百合惠眨了好幾次眼,表情有點僵硬,然後才回答:“也許吧。”
同樣的事情沒再發生。百合惠偶爾晚歸,但顯然都是為了工作,即使是這種時候,回家的時間也很少超過晚上九點。
但是,夕紀無法確定百合惠沒有與西園醫生見面。她的休假是星期一,因為是平常日,夕紀當然得上學,這段時間百合惠在做什麼,夕紀就不得而知了。
某天,夕紀經歷了一個決定性的會面。
那天也是星期一,她放學回到家,西園就在家裡。
他端正地坐在起居室,背脊挺直,笑著向她打招呼。
“醫生說剛好有事來附近,順便過來看看。”百合惠的話聽起來很像藉口。
是嗎?!夕紀說著點點頭。
“那麼,我告辭了。”西園站起來。“看到令千金精神不錯,我就放心多了。”
“謝謝醫生這麼費心。”百合惠向他道謝。
“要是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別客氣,只要我能力所及,不管什麼事都會幫忙。”西園說著,便點點頭。
百合惠沒說話,微微地低下頭,眼神透露出信任的神情。
夕紀看到這一幕,直覺這個人對母親而言,可能是個特別的人……
夕紀連想都沒想過百合惠會喜歡上其他異性。母親在生物學上雖然是女人,但夕紀卻毫無來由地深信,母親不會再建立男女關係。
仔細一想,其實那是十分可能的,更何況百合惠還年輕,儘管在夕紀眼裡怎麼看都是中年婦女,但以她的年紀,談戀愛也不足為奇。
正因為對健介的回憶還栩栩如生,她更不想承認母親對其他男性有好感,更何況物件是那個沒有救活父親的醫生。
從那天起,西園便經常造訪冰室家,他總是在星期一來。從第二次起,不但西園本人,連百合惠也沒再說“剛好來這附近”的藉口了。
但是,他從來不久坐。在夕紀回家後半個小時便離開,這已成為半儀式性的慣例。於是,有一次夕紀對百合惠說:“我可以晚一點回來啊。這樣西園醫生也不必急著走了。”
然而,百合惠搖搖頭說沒這回事。
“西園醫生是在等夕紀呀!他說,如果不親眼看到你過得好不好,特地來拜訪就沒有意義了。所以,你要像現在這樣,儘可能早點回來。”
“噢……”夕紀覺得這樣也是一種困擾,但沒有說出口。
不知他們倆是否在星期一以外的日子碰面,她儘量不去想這件事,因為只要一開始想,就會忍不住對他們的關係胡思亂想。
她從百合惠那裡得知西園單身,好像結過婚,但妻子過世了。不過不知道西園有沒有小孩。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不久,健介過世屆滿一年,週年忌的法事結束之後,大家一起用餐,伯父又提起了對院方的質疑,但幾乎沒有人附和,甚至有一種“過去的事何必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