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普蓋尼叫了一聲,那個人跑到了他的面前,風吹開來人的斗篷,隔著漫天的風雪,葉普蓋尼還是認出來那是誰。下意識地,他掉轉馬頭,開始逃跑。他聽到那個人的詛咒和謾罵聲隨著風聲傳過來,緊緊地跟在後面。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在密不透風的樹林裡,葉普蓋尼漸漸看不清方向,他只是在黑暗和寒冷中策馬奔跑著,跟在他背後的東西比這片雪地和暗林更讓他覺得不安定。
過了一會兒,在他背後的馬蹄聲消失了。葉普蓋尼停在風雪中,四周都是看不盡的黑暗,他有點手足無措。這時,他的前方亮起了一點光亮,隱隱約約地向他走了過來。葉普蓋尼看著那一點光明,慢慢地走到面前,在斗篷的陰影下,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睛閃閃發亮,用惱怒而無奈的口氣說道:鄉巴佬,你想跑到哪裡去?
葉普蓋尼頹然地嘆了一口氣,三個月之後,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亞古丁活生生地站到了他對面,好像是這片風雪與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依舊這麼神采奕奕,這麼令人討厭。
阿列克謝提著一盞煤油燈,示意葉普蓋尼跟著他走。他兩並肩騎行在冬夜的森林裡,默默無言地走著,來到了林中的一間小木屋。
阿列克謝把煤油燈掛了起來,從門口的地板下面取出了一枚鑰匙開啟了門,對著面帶詫異的葉普蓋尼說道:看什麼,鄉巴佬,伊留什卡沒有告訴你麼,這是我外祖父家的莊園。
他兩進了門,把風雪都鎖在了身後。
第十一章 雪夜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獨一樣大
整個世界好讓我們躲藏
日日夜夜好讓我們互相瞭解
為了在你的眼睛裡不再看到別的
只看到我對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還有你眼簾控制的日日夜夜
——艾呂雅《除了愛你我沒有別的願望》
阿列克謝把兩匹馬都趕到了後面小馬廄裡,葉普蓋尼清理一下那個小壁爐,艱難地生起了火,開始煮茶炊。窗外是暗沉沉沒有邊際的黑夜。
阿列克謝走了進來,解下厚重的斗篷鋪在壁爐邊,坐了下來。他脫下黑色的皮手套,伸手拉了一下葉普蓋尼,示意他也坐下來。葉普蓋尼遲疑地想掙脫,阿列克謝用力捏住了他的手腕,兩個人暗暗地較勁了一會兒,阿列克謝抬起頭,灰綠色的眼睛在金棕色的髮絲下顯得有點難過,他有點委屈地叫道:鄉巴佬,我明天要去巴黎了,你不會再見到我了。
葉普蓋尼被這個幼稚的理由給擊敗了。他鬆懈下來,坐到了阿列克謝身邊。他們兩個人脫了外套披在身上,只穿著一件內裡的襯衣,靜靜地對著爐火,默默無言地坐著,聽見窗外隱隱傳來的風聲。
“鄉巴佬,我長得很差嗎?“阿列克謝用一塊燒焦的木頭撥了一下爐火。
葉普蓋尼搖了搖頭。
阿列克謝滿意地笑了起來,又問道“鄉巴佬,我脾氣很差嗎?“,說完阿列克謝自己先嘟囔了一句:好像是挺差的。
葉普蓋尼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阿列克謝皺著眉頭看著他,繼續問道:鄉巴佬,那我親吻很差麼?
葉普蓋尼的笑容停滯住了,他坐在那邊,手裡握著茶杯,覺得整個手心的滾燙感瞬間蔓延到了頭頂,他呆在了這種又滑稽又情動的氛圍裡,不知所措。
阿列克謝生起氣來:鄉巴佬,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說著阿列克謝伸出手去把葉普蓋尼的臉掰了過來,用力地親了上去,帶著怒氣地說道:很差麼。阿列克謝換了一個角度又親了一下,繼續質問道:很差麼。
他就這麼生氣地說著“很差麼”然後不斷地親吻葉普蓋尼,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最後停留在嘴唇上輕輕廝磨著,有點委屈地念道:不差吧?
又來了。葉普蓋尼從內心叫道。打、罵甚至互相刺傷,他都不怕,他就怕這樣的廖莎。像是理所當然要你去遷就的男主角,令人討厭的理直氣壯。
阿列克謝把頭埋到葉普蓋尼的脖頸裡,細密地吻著,喃喃念道:你不會再見到我了。
這句話彷彿是一句咒語。
葉普蓋尼看了一下四周,門是鎖緊的,窗是關嚴的,外面是隔絕一切的風雪、密林與黑暗,所有的喧囂都消失了,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一個小木屋、一團火和廖莎。
阿列克謝已經解開了他襯衣領口的扣子,開始輕輕噬咬著他的脖子和胸前的面板。
葉普蓋尼的脖頸上帶著一個十字架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