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蓋尼揪住阿列克謝的頭髮,藍色的眼睛裡都是情人迷亂的臉,驕傲地回答道:教我。回應他請求的是阿列克謝暴風驟雨一般的親吻。阿列克謝一邊親吻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做著準備,葉普蓋尼咬了一口情人的肩膀,輕蔑地說道:你就這麼膽小嗎?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亞古丁閣下?
阿列克謝灰綠色的眼睛變成了一種深沉的棕色,他把情人的身體拉近了自己。他們攀上了從未抵達的山峰。阿列克謝覺得自己情人的身體像是蘆葦一樣柔軟得不可思議,而且允許他隨意地彎曲與攀折。他們以前就很契合,而這一個晚上他們契合到超乎想象的程度。他們痛快地**、對罵、大笑,葉普蓋尼完全釋放了自己的聲音與身體,他不只在挑逗自己的情人,他在挑戰阿列克謝。在劇烈的疼痛與快樂中,他揪住阿列克謝的頭髮,咬牙切齒地質問道:你就只有這一點力氣嗎?廖莎。被挑戰了的阿列克謝沒有讓他失望。他被阿列克謝撞到了宿舍的窗戶上,冰霜正一層層覆蓋這塊冰冷的玻璃,阿列克謝的力氣是如此之大,帶著他一下下地撞向那層霜雪,有一刻,葉普蓋尼會覺得他們會撞破玻璃,渾身是血地摔到樓下的積雪裡,骯髒而赤裸地死去。他們幾乎沒有停下來過,除了親熱,他們還一起飲酒、踢開行李、在地板上跳舞、推翻傢俱、將墨水瓶砸得滿屋都是,有人敲門咒罵他們,被他們更加兇狠地罵走了。在最激動的時刻,葉普蓋尼在爐火邊將伏特加倒了自己一身,他看著阿列克謝喘息著撲過來,兇狠地隨著烈酒一路舔噬下去,火焰一層層蒸發著酒精,他們沉醉其中,在全部由伏特加和火焰構成的空氣裡,層出不窮的快感堵塞在他們的喉嚨。
他們在一片狼藉中醒來,清晨的陽光灑滿房間,滿地的酒漬,滿牆的墨水痕跡,預示著昨晚是一個多麼瘋狂的夜晚。阿列克謝無比溫柔地吻上了情人的金髮,沿著耳垂一直親到了鎖骨,叫他的名字:熱尼亞。葉普蓋尼沉默地轉過身來,阿列克謝的身體在清晨滾燙而溫暖。葉普蓋尼撫摸著自己情人英俊而孩子氣的臉龐,小聲說道:廖莎,我們分開吧。
時間在這個房間裡被凝結了一秒鐘。志得意滿的表情凍在了阿列克謝臉上,他看著葉普蓋尼沒有說話。葉普蓋尼試圖坐起來身來,但是被阿列克謝沉默而用力地拉了回去。葉普蓋尼重複了一遍:廖莎,我們分開吧。這一次,阿列克謝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沉默地看著這個昨晚對他百般順從的情人,好像要穿越過葉普蓋尼的藍色眼睛,一直到他的靈魂。最後,阿列克謝終於開口了,他輕輕地撫摸著葉普蓋尼的臉頰說道:熱尼亞,我對你說過,拒絕和擺脫我有很多種方式,你不用做這樣的施捨。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告訴我——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亞古丁我憎恨你,我從未愛過你,我將你的觸碰視作一種侮辱,請你離開我。
葉普蓋尼冷漠地任由阿列克謝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安靜地回答: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亞古丁,我憎恨你,我從未愛過你。這是褻瀆的、可恥的事,令我感到噁心,從現在起直到我生命的結束,我都將你的觸碰視作一種侮辱。請你離開我。
阿列克謝的手停滯在了葉普蓋尼的臉龐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金髮情人,巨大的羞辱震驚了他,他們依舊赤裸的擁抱著,但是阿列克謝的身體已經不再有溫度。葉普蓋尼無所畏懼地看向阿列克謝,語氣依舊平靜:你需要我再說一遍麼。阿列克謝鬆開了手,他坐了起來,搖了搖頭:不需要了,你表達得非常清楚。這位十九歲計程車官生臉上恢復了他出生的階層所獨有的傲慢和冷漠,葉普蓋尼想廖莎自己都不知道他和自己所反對的東西有多麼相似。出乎葉普蓋尼意料的,阿列克謝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哭泣,他寂靜地穿好了衣服,他的身上還有昨晚瘋狂留下的傷痕。葉普蓋尼躺在床上說:我會跟上校要求調換宿舍的。阿列克謝扣好了最後一顆制服的紐扣,帶著一種倨傲的神情看向他:你留下吧,我會離開的。說著阿列克謝踢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行李:反正我沒來得及整理行李。
葉普蓋尼看著阿列克謝利落地把散落一地的衣物扔到箱子裡,推門離去,沒有眼淚或者指責,甚至沒有再看葉普蓋尼一眼。傷害廖莎本來就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葉普蓋尼深知自己擅長做這件事情。況且,廖莎從一開始就把自己赤裸地放到他面前,任由他傷害,只是他從前總是在最後一刻軟弱了而已。現在,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葉普蓋尼看向遍地狼藉的宿舍,身體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忽略了靈魂的失重感。我一個人就足夠了。葉普蓋尼想著。那根連線他和阿列克謝心靈的針,他沒有來得及緩緩地拔出來,他直接把它給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