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捍衛榮譽才殺掉我。你可以是清白的,讓我揹負著罪名死在這裡,或者……
阿列克謝沒有再說下去,他俯身慢慢靠近葉普蓋尼的嘴唇。月光透過樹葉散落在阿列克謝的臉上,他的臉在一半明亮一半渾暗的光線裡,像是一座雕像。葉普蓋尼感覺到那把匕首的尖端已經刺破了阿列克謝的襯衣,扎進了他胸前的面板裡,他感到有炙熱而黏人的液體濺到了他手背上。阿列克謝此時用力地親上了他的嘴唇,並且還在繼續向前壓迫著。
葉普蓋尼鬆開了手,那把匕首掉到了地面上,與此同時阿列克謝一隻手按住他的頭,另一隻手瘋狂地撫摸著他,熱情地吻著他。葉普蓋尼感到阿列克謝的血液浸透了兩個人身上的衣物,沾到了他的面板上,滾燙得像一滴滴火焰。
廖莎是個瘋子,這是毫無意義的強迫行為!葉普蓋尼從心底大叫了一聲,用滿是鮮血的手推開了阿列克謝,向樹林外跑去。
阿列克謝靜靜地說道:你看,沙夏,證明自己很容易。
阿伯特張著嘴呆立在那邊,而庫裡克則嘆了一口氣:廖莎,是熱尼亞證明了自己。
葉普蓋尼在房間裡脫下自己的外套和襯衣,他的雙手和上半身沾滿了阿列克謝的血液,他對著鏡子用布拼命往下擦,渾身發抖。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阿列克謝回來了,站到了他後面,看著鏡子中的他。
阿列克謝身上的傷口已經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但是臉上依舊沾著血跡,他徑直走了過來,從後面輕輕地抱住了葉普蓋尼,不太樂意地埋怨著:鄉巴佬,你長得太快了一點。
葉普蓋尼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扭動了一下身子想掙扎出來。
別動,鄉巴佬。阿列克謝輕輕說道。我明天就要去莫斯科訓練了,有三個月的時間你不用見到我了。
說著阿列克謝把臉貼上了他的臉頰,輕輕地摩擦著,然後開始吻著他的下巴,慢慢地把他的身體轉過來面對著自己,喃喃說道:你不用害怕,這不是什麼需要害怕的事情,這一點都不可怕,這很好,真的,相信我,熱尼亞。
有那麼一瞬間,在阿列克謝的親吻和絮語中,葉普蓋尼覺得自己都快屈服了,他幾乎都想要回應阿列克謝的吻,阿列克謝的身體貼得那麼靠近,那團溫暖誘人的火焰正貼著他的面板在燃燒。葉普蓋尼才十六歲,這是他第一次品嚐到什麼是意亂情迷,他幾乎都要抬起手來去緊緊抱擁住這團火焰。
但是最終葉普蓋尼抬起手,用力地推開了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有點賭氣地又靠了過來,葉普蓋尼再次伸手推開他。這樣反覆了三四次之後,葉普蓋尼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麼!
什麼事?阿列克謝問道。
比這重要的事情!葉普蓋尼覺得自己幾乎是在吶喊。有很多事情比這重要!
阿列克謝望向他,安靜地說道:比如好好完成課程、當上少尉、中尉甚至大校?比如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養幾個出色的孩子?比如春天開一個舞會夏天去打幾隻野兔?比如秋天清點田莊上的收成冬天去到歐洲的療養地?
葉普蓋尼看著他,略有點虛脫地回答:總歸是有些重要的事情的。
一瞬間,葉普蓋尼覺得阿列克謝的眼神有一些悲哀,這個一直無憂無慮的傲慢的混蛋盯著他緩慢地說道:比如,改變我們的國家,改變這個時代。
阿列克謝低下頭,轉身走了出去,葉普蓋尼聽到了他收拾行李的聲音,聽到他關上門的聲音,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他們曾經互相辱罵、毆打、撕咬過,也曾一起在深夜的城市奔跑,在春天的河岸醉酒;他們互相親吻過、躲藏過,用劍與匕首刺傷過對方,但這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荒原邊緣那些變幻莫測的火光漸漸地離他遠去了,他又回到了千百年來大家一直沉默的、成群結隊走著的老路上。
第十章 重逢
但您每次無力地俯下身
並且說道:“我害怕回憶
因為另一種世界令我神往,
神往它的簡單粗獷的魅力。”
——古米廖夫《您不止一次地想起我吧》
隨著阿列克謝的離去,葉普蓋尼的生活逐漸恢復了平靜。
阿伯特也跟著去了莫斯科,在詩人和瘋子離開後,葉普蓋尼的生活裡再不會有人深更半夜從窗戶裡帶著酒味跳進來,不會有人把白紙扔得滿地都是,不會有人坐在窗臺上對著月亮朗誦詩歌,不會有人因為一塊墨漬或者麵包和他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