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嗯,就是水靈靈的模樣。”
“風俗不同,長安的閨女可不敢這麼出來,”蘭陵學了這邊的風俗挽了裙腳,覺得很好笑,又放下來,指了指遠處的水域,“不知道興慶洋是什麼樣子,這裡就望不到邊了。”
“累了就坐下來歇息,那邊。”不遠處有所小茅草亭,有人經營,大鍋裡蒸的菱角,還有剝好的生菱角粉紅的碼了一大盆放清水裡泡粉,沒有茶水,小舀勺從挖一點菱角粉出來大銅壺開水一衝就是一碗散發了清香的甜粥。
靠湖吃湖,魚、蝦、蟹,還有泡了鹽水裡的田螺隨時吃隨時燙水,開店的老人家手腳利索,這邊點什麼那邊應什麼,不用上正菜,黃酒燙熱了就了酸酸的螺絲菜就別有一番風味。
蘭陵喜歡這些,草棚,湖水,微風,比起皇家裡金碧輝煌的大場面。這裡更像人活的地方。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特別中意這些。
接過酒碗很禮貌地朝店主問候道:“老人家貴庚?”
口音上的差異溝通起來有點困難,我和蘭陵的穿著打扮也讓人家有點侷促。總是笑,你問什麼,他聽懂也笑,聽不懂也笑,不反問,只點頭。
“您多大歲數了?”我重複了一遍,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和善,而蘭陵一旁人畜無害的小媳婦模樣,儘量讓人家覺得外鄉人不一定就是來打砸搶的。
“四十五,”這次店主聽懂了,儘量順了我的語調答應。笑著用指頭比劃了下,趕緊忙去了。
這有點說不過去,和蘭陵對望一眼,輕輕擺弄手上的陶碗。四十五上像李敬玄那種,像杜風那種,甚至蘭陵這種三十多的大女孩,看怎麼不像。“你說我在滿臉鬍子和李敬玄站一起誰老?”
“你!”蘭陵很不客氣,筷子朝身後指了指,示意我不要糾纏這個問題,不禮貌。
沒理蘭陵,“你說我要滿臉鬍子和這店主站一起,從面相看我叫他爺爺不過分吧?”
“好了,沒你這麼比喻的。”蘭陵不滿地瞪我眼,“在長安你敢這麼說,看人家抽不抽你!”
“不,我就是想說明一點,這裡的生活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富裕。都說魚米之鄉,一路上吃魚的,吃米的,到還真不是想像中那個吃法。”撇了蘭陵一眼,“這地方守了個西湖該是個寶地了,相比曲江那邊農戶的生活,我覺得心裡怪怪的。”
蘭陵沒做聲,看了我一眼,又扭頭看看正在外面忙活的老大爺,懷裡取了個銀錁子放桌上起身就打算出去。
“看,有錢人都是你這樣子。”沒動地方,給桌上的銀錁子抓過來塞懷裡,“飯吃了再走,別一說什麼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該多錢給人多錢,你拿這玩意付帳小心人家告你去。”
“到了淮揚怕就好些了,”蘭陵尷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一路上你也看了,官不擾民,處處治理得井井有條,畢竟開國才幾十年,想做得頭頭是道還得時日。”
“停!”擺擺手,“這話不該咱倆說,心裡知道就對了。”指指送過來的清蒸螃蟹,“巢湖三珍之一,銀魚、白米蝦、螃蟹,雖然季節不適合,吃個味道還是可以的。”
蘭陵端了螃蟹猶豫半晌,學了我的樣子拌醋碟,“可就怪了,咱們那邊可沒這麼在個蟹子,也沒聽有人吃過。”
“吃口,味道還行。”幫蘭陵開啟蟹殼,澄澄的蟹黃用簪子挑起來,輕輕在熬了薑絲的醋汁裡蘸一下,細細品位,滿口溢香。看了蘭陵表情,笑道:“黃酒,抿一口,抿一小口就行。”
“嗯!”蘭陵點點頭,“味道怪怪的,不難吃。”說著朝外面瞥瞥嘴,“剛剛打你的那個小丫頭。”
加頭看看,小丫頭正拖了麻袋站了亭子後看我倆,見被發現,一閃身跑店主跟前告狀去了。
又撞上了,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就去調戲人家,聽後面小丫頭告狀的聲音,趕緊給銀錁子掏出來扔桌上,拉了正和螃蟹戰鬥的蘭陵就走,“這螃蟹不好吃,咱去大館子。”
“不,挺好。”蘭陵故意的,悠然自得半幾個螃蟹殼壘起來擺得整齊,和梅超風一樣的習慣。
小姑娘告完狀就不見了,再下來店家就變得更加謹慎,看來這地方和我一樣看景色的流氓來得不少,可我沒幹別的事情啊。蘭陵逐漸也皺起眉頭,總覺得怪怪的,按說這年代男女間還沒有防範成這個樣子,可店家的舉動明顯有防備的意思,甚至吃完東西都沒主動來結帳,還是我硬給桌上扔了把錢才作罷。
“不對,”走出去老遠蘭陵又轉身朝那亭子看了看。“他們怕穿著好的人,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