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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見過哪種動物會像馴鹿這樣性情溫順而富有耐力,它們雖然個頭大,但非常靈活。負載著很重的東西穿山林,越沼澤,對它們來說是那麼的輕鬆。它渾身是寶,皮毛可禦寒,茸角、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是安達最願意收入囊中的名貴藥材,可換來我們的生活用品。鹿奶是清晨時流入我們身體的最甘甜的清泉。行獵時,它們是獵人的好幫手,只要你把打到的獵物放到它身上,它就會獨自把它們安全運到營地。搬遷時,它們不僅負載著我們那些吃的和用的東西,婦女、孩子以及年老體弱的人還要騎乘它。而它卻不需要人過多地胴應。它們總是自己尋找食物,森林就是它們的糧倉。除了吃苔蘚和石蕊外,春季它們也吃青草、草間荊以及白頭翁等。夏季呢,它們也啃樺樹和柳樹的葉子。到了秋天,鮮美的林間蘑菇是它們最愛吃的東西。它們吃東西很愛惜,它們從草地走過,是一邊行走一邊輕輕啃著青草的,所以那草地總是毫髮未損的樣子,該綠還是綠的。它們吃樺樹和柳樹的葉子,也是啃幾口就離開,那樹依然枝葉茂盛。它們夏季渴了喝河水,冬季則吃雪。只要你在它們的頸下拴上鈴鐺,它們走到哪
裡你都不用擔心,狼會被那響聲嚇走,而你會從風兒送來的鹿鈴聲中,知道它們在哪裡。
馴鹿一定是神賜予我們的,沒有它們,就沒有我們。雖然它曾經帶走了我的親人,但我還是那麼愛它。看不到它們的眼睛,就像白天看不到太陽,夜晚看不到星星一樣,會讓人在心底發出嘆息的。
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就是給馴鹿鋸茸。鋸茸用的是骨鋸。每年的五月到七月,馴鹿的茸角就生成了,這一段時間也就成了鋸茸的日子。鋸茸不像打獵,通常是由男人來做的,鋸茸的活兒女人們也要做。
馴鹿不分雌雄,均長茸角。一般來說,雄鹿的茸角粗壯,而那些去勢的馴鹿茸角就細弱。
鋸茸的時候,馴鹿要被拴在樹上,兩邊用木杆夾住。茸角也是它們的骨肉啊,所以鋸茸的時候,馴鹿疼得四蹄搗來搗去的,骨鋸上沾染了鮮血。鋸下茸角後,要燒烙茸根,以防出血。不過燒烙茸根是過去的老法子了,現在鋸完茸後,撒上一些白色的消炎粉末就可以了。
一到割鹿茸的時候,瑪利亞就會哭泣。她見不得骨鋸上沾染的鮮血,好像這血是從她的體內流出來的似的。所以一到鋸茸的時候,母親就會對她說,瑪利亞,你別去了!可她從來不聽勸阻,一定要去。她平素是不落淚的,一見血,淚水就像蜜蜂一樣嗡嗡地飛舞了。母親說,瑪利亞見著血會哭,是因為她自己不能生養的緣故。她月月都見著自己身下的血,一見到血就知道哈謝和她的努力白費了,所以就絕望地哭。
比瑪利亞和哈謝更盼望孩子的,是哈謝的父親達西。達西的一條腿是在與狼搏鬥時失去的,所以夜晚聽到狼嗥,達西就會把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他又幹又瘦,眼睛不能見光,也不能見雪,否則就會淚流不止。平素他呆在希楞柱裡,搬遷的時候,騎在馴鹿身上的他要戴著眼罩,哪怕是陰天的時候。所以我想他並不僅僅是怕光,也怕見樹木、溪流、花朵和小鳥吧。達西是全烏力楞人中面色最灰暗、穿著最邋遢的。林克說,達西丟了一條腿後,就不剃頭髮不刮鬍子了。他那斑白而稀疏的頭髮和同樣斑白而稀疏的鬍子糾纏到一起,使他的臉孔看上去就像罩了一層灰白色的地衣,讓人疑心他是一棵腐爛了的樹。達西很沉默,但他只要說話了,就與瑪利亞的肚子有關,他會說,我的奧木列在哪裡?他什麼時候才能給亞耶的腿找回來呀!在我們的語言中,“奧木列”是“孫子”的意思,而“亞耶”指的是祖父。他總是認為,只要他有了奧木列,傷害他的老狼就會被奧木列打死,他會帶回亞耶的腿來,讓他又能健步如飛。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放在瑪利亞身上的,瑪利亞這時會捂著肚子,走出希楞柱,扶著一棵樹,哭著。所以我們一見到瑪利亞扶著樹垂淚,就知道達西說什麼了。
達西的命運,後來因為一隻鷹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原先他在希楞柱裡是沒有伴兒的,鷹的到來,使死氣沉沉的他又活躍起來了。他把這隻鷹訓練成一隻兇猛的獵鷹,並且給它起了名字,叫它奧木列。
山鷹是哈謝捉來的。他在高山的岩石上設定了捕鷹網,那些喜歡高飛的鷹看到岩石上的鷹網,以為是可以歇腳的地方呢,就俯衝下來。這一下來就成了囚徒,被牢牢套住了。哈謝把那隻灰褐色的鷹帶回家,讓達西訓練它,也算是為他找點活做。
那隻鷹的眼圈是金黃|色的,眼睛發出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