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硬的後門不可。
老江的丈夫老宋是個老幹部,是從部隊轉業到地方的,在部隊有很多老戰友。老江許願說:以後小陶要當兵,他們家老宋可以幫忙。感激之餘,蘇群不無遺憾。她說:“我們一家都是近視眼,近視眼會遺傳,陶陶的眼睛現在就已經不行了。”
可不是嗎,小陶現在看東西,眼睛總是眯虛眯虛的,皺著眉頭。話雖這麼說,蘇群還是心存僥倖。她鼓勵小陶多看遠方,看田野、樹木,看綠顏色的東西。多活動,少看書。這正合小陶的心願。現在,他更有理由在汪集街上四處閒逛,而不回三餘讀書了。
農具廠(5)
讓小陶在三餘紮根,當一輩子農民,是萬不得已的事,是最後和最壞的打算。最好的前途——當兵,老陶家人是不敢有這樣的奢望的。但如果能在汪集農具廠當一個工人,那也不錯。至少也是城鎮戶口,每月能拿二十多塊錢,並且不必種地了。這也是老陶鼓勵小陶在農具廠待下去的原因之一,除了給蘇群做伴,還可以熟悉工廠生活。
蘇群進宣傳隊也它的好處,可以結識像張廠長、崔書記這樣實權人物,沒準以後就能用得上。至於認識老江,她表示可以幫助小陶當兵,雖然希望不大,但終究是一個意外的收穫。老陶一家倍感振奮。老陶覺得,他們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老江為自己的女兒感到十分自豪,經常向蘇群說起女兒是如何的懂事,在部隊上如何的努力。蘇群總是毫無保留地表示贊同,高興之情溢於言表。雖然,老江的女兒不是自己的女兒,但老江女兒的今天也許就是小陶的明天。由於對兒女前途的共同關注,兩個女人有說不完的話,彼此間的關係也越處越好。
一天老江把女兒從部隊寄來的照片拿給蘇群看,蘇群說:“你女兒真神氣,真漂亮!像你!”
老江樂得嘴都合不上了。蘇群於是向老江索要一張她女兒的照片,說是要留著作一個紀念。老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她說:“你就先把這張拿走吧,我讓女兒再洗一張寄來。”
這張照片,從此就壓在宿舍桌子上的玻璃板下面。有事沒事的時候,老江和蘇群就會對著它欣賞一番。
小陶自然見過這張照片。不僅小陶,所有到過宣傳隊宿舍的人都看見過。照片上,老江的女兒頭戴軍帽,身著軍裝,兩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就像李鐵梅一樣。帽簷後面伸出兩隻小刷子似的小辮子,威武之極。見到照片的人,包括姓孫的鎖匠,無不大加誇讚。
後來老江的女兒突然生病,老江請假前去探望。她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一個多月後,也就是姓孫的鎖匠從農具廠消失後不久,一天老江的丈夫老宋來了。他推著一輛腳踏車,是來取老江的衣物行李的。老宋說,老江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她在醫院裡伺候女兒。他們的女兒如今癱瘓在床,已經成了植物人了。
問起原因,老宋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病,開始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可孩子要強,高燒四十二度,還輕傷不下火線,後來就把腦子燒壞了。現在吃東西和大小便都要人伺候,也不會說話,但是有感覺,會流眼淚。”
老宋無奈地嘆息一番,收拾了老江的東西就馱上走了。臨走時他從玻璃板下取出女兒的照片。蘇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這張照片老江已經送給她了。蘇群拉著小陶,目送老宋衰老的背影騎出農具廠的大門,眼眶不禁溼潤了。
5
農具廠的一打三反運動結束後,蘇群回到三餘,繼續當她的下放幹部。小陶自然也回了三餘,繼續上學。汪集的遊歷,使小陶增長了見識,不免在同學中有了某種優越之感。
說到優越感,實際上小陶早就該有了。別忘了老陶一家來自省會南京,那可是一個比汪集大了許多的地方,下放以前小陶一直生活在那裡。然而三餘的同學,完全不買南京的賬。當他們用小麥韭菜之類的問題為難小陶時,後者也曾試圖反擊。他向他們說起南京的街道,說起洪武路九十六號的院子。小陶說,下放以前他們家住在三層樓上,可他的同學無法想像。小陶就解釋說,就是房子摞房子,一共摞了三層。他的同學就更不信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農具廠(6)
“老奶奶這麼大年紀,怎麼爬梯子呢?”他們問小陶。
老奶奶是指陶馮氏,下放的時候已經六十三歲了。她體態臃腫,年輕時裹過小腳,平時連門都不太出。小陶的同學反駁得很有道理。至於如何向他們解釋樓梯,小陶就無能為力了。
汪集就不同了,小陶的同學中有很多人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