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是王瓚出的的,他答應馥之放走阿四。而阿四一離開軍營,王瓚就立刻找馥之要解藥。馥之也大方,將一瓶螟蛉子的解藥給了他。王瓚他開啟藥瓶,稍稍嗅了嗅味道,狐疑地看她:&ldo;怎與那日所服無甚差別?&rdo;馥之淡笑:&ldo;自是無差別,那日乃首解,主簿今日服下半錢,每隔三日再服半錢,三次可解。&rdo;王瓚仍半信半疑,&ldo;哼&rdo;了一聲,卻將解藥收在了袖中……想到這裡,馥之心中苦笑。這方法恐怕也只對王瓚才有用,用來對付顧昀卻是危險的。他心思深沉,方才在帳中便可見一斑。這樣的人,一旦被其窺破就只怕要弄巧成拙,上路後,自己的性命可就全在顧昀手中了……夜幕降下,軍營中忽而吹起低低的號角。王瓚在帳中聽聞,心中詫異,忙走出營帳去看。&ldo;何事?&rdo;他問附近走過的一名軍吏。軍吏也不甚清楚,行禮道:&ldo;似乎是東營。&rdo;東營?王瓚皺眉,那不是顧昀所率精騎所在?想著,他快步朝不遠的東營走去。才到營門,果然,只見明亮的火光中,駿馬嘶嘶,人頭攢動,兩萬精騎已整裝列隊完畢,不知要去什麼地方。王瓚正要詢問守衛,忽而聽一聲沉喝遠遠傳來,少頃,一將身著鋥亮甲冑,騎在駿馬上當先弛出。蹄聲如雷霆震響,列隊的眾騎跟在他身後,騎士手中的火把匯聚成河流一般,未幾,已經奔出了王瓚面前的營門。火光下,塵土捲起,王瓚舉袖掩住口鼻,突然發現姚馥之的側臉在眾人中一閃而過,睜大眼睛再看,她卻已經消失在了人潮之中。大漠日頭跳出了晨霧,淡淡的陽光透過高高的杉林,斑斑點點落在黃綠相間的秋糙上。顧昀抬頭看看天,又望望已經被拋在大軍身後的一片山谷,對曹讓道:&ldo;傳令下去,就地紮營歇宿,不得生火。&rdo;曹讓應聲,騎馬下去傳令。眾人聽命,紛紛下馬休息。連夜趕路直天明,軍士們已經疲累不堪。不少人拿出糗糧和水囊用食,卻是靜悄悄的,除了偶爾一兩聲馬嘶,竟聽不到一點聲音。誰會想到這裡竟有兩萬精騎?馥之坐在地上,望著四周靜謐的高山密林,心中有些感嘆顧昀軍紀果然嚴明。昨日入夜之後,馥之跟著他們連夜騎馬離開平陽郡,向西一路奔至了榆塞。榆塞常年設為軍事關隘,沒什麼商旅往來。從這裡出去,過一片山地就可進入大漠。她望望前方,只見地勢漸漸開闊,像是快走出去了。現在顧昀終於下令歇息,想是已經自信不會被羯人的細作發覺。馥之心裡想著,正想去拿點糗糧充飢,卻發覺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定睛看看,正是顧昀。顧昀依舊一身甲冑,風塵僕僕,臉上卻絲毫不見疲憊之色。他看看四周歇息的軍士,最後,目光落在馥之身上。&ldo;左將軍。&rdo;馥之仍坐在地上,朝他一禮。顧昀無所表示,卻蹲下來看著她,少頃,道:&ldo;再往前十里便入大漠,我等長途奔襲……&rdo;&ldo;馥之生死由命,絕無拖累。&rdo;馥之沒等他說完便已鎮定地接話。顧昀目中有些訝色。馥之平靜地看著他,唇邊淺笑。顧昀沒有再說什麼,略一頷首,站起身來,朝來時的路走去。馥之望著他的背影,過了會,繼續去取糗糧。轉頭時,她發現旁邊的軍士不時地拿眼瞅她,似好奇又似猜測。馥之彎彎唇角,沒有再去理會。這些人此去大漠,無不是以性命賭軍功。馥之知道,顧昀雖可以帶她去氐盧山,但要他保證自己萬全卻是不可能的。不過說歸說,顧昀畢竟還要靠她找白石散人,倒也不會由她放任。馥之瞅瞅對面坐著的一個年輕人和一個大鬍子,拿出糗糧,掰下一小塊糗糧放進嘴裡,細細地嚼,雙眼望向頭頂碧瑩瑩的天空。氐盧山頭四季覆雪,秋冬之季有奇花仙糙,叔父幾年前曾帶馥之去過,為的就是求仙糙,卻因時節不對抱憾而歸。今年在方士中有&ldo;仙鄉廣納&rdo;一說,各地都有醉心方術之人大煉丹藥。馥之覺得叔父很有可能會去氐盧山採仙糙,便把此地作為行程中的一重,必定前往要檢視。叔父若真在氐盧山,倒也不白費一番力氣的。馥之心嘆。平陽郡裡,大將軍何愷麾下幾萬人酉時拔營,已經列作長隊開往北行進。附近郡縣中百姓聞知大軍出塞,紛紛趕來。何愷治軍規整,駐紮時與附近鄉人秋毫無犯,早有口碑;又兼傳出藥方消退了疫疾,鄉民們更是感激不盡。大路兩旁站滿了人,都是來送行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