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來了。&rdo;高充答道，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方帛書，雙手呈與王欽。王欽接過，目光在上面掃了掃。&ldo;十月初五。&rdo;他低低道，抬眼看看高充：&ldo;可就是十日後？&rdo;&ldo;正是。&rdo;高充答道。王欽眉頭微凝，手指輕叩著小几。忽然，他看向王瑾：&ldo;仲玟以為如何？&rdo;王瑾思索片刻，答道：&ldo;兒以為，此計雖好，卻是過遲。且不論拖上這些時日，耗費錢糧無數，軍中內外也難免要生猜疑；便是做到，父王又怎知他們定會踐諾？&rdo;王欽看看他，面露淺笑。片刻，他卻轉向高充問：&ldo;京中可有甚訊息？&rdo;高充答道：&ldo;皇宮戒嚴，是何緣故卻不得而知。&rdo;&ldo;哦？&rdo;王欽聽聞，目中一亮，笑起來。高充與王瑾皆看著他。&ldo;他們必不會失約。&rdo;王欽笑容隱去，目光篤定而銳利。零陵江口，水面在眼前鋪開，似一眼望不到邊。馥之許久未見過這般壯闊景象，站在舷邊，不住眺望。一雙大手忽而穩穩地落在雙肩上。馥之回頭，顧昀看著她，面上有些不快。&ldo;不是要你坐在艙裡，怎又出來吹風？&rdo;他語帶責備，抬手將馥之身上的皮裘攏了攏。馥之笑笑：&ldo;我不慣艙中憋悶，吹風倒舒服。&rdo;說著，她望向前方，指指岸上高低錯落的城池樓臺：&ldo;那便是零陵？&rdo;&ldo;嗯。&rdo;只聽顧昀輕聲道，身後，一雙手臂環來腰間，將皮裘裹得溫暖。馥之將手與他交疊，後背抵著那胸膛，只覺心滿意足。&ldo;大司馬也在城中？&rdo;片刻，她問。&ldo;在。&rdo;顧昀輕吸口氣，答道。馥之想了想，道：&ldo;大司馬大病才愈，實不該就來征戰。&rdo;顧昀聞言，唇邊浮起一絲苦笑，低低道：&ldo;你以為家中不曾勸阻？莫看他待人隨和，拗起來我也不及。&rdo;馥之不語，忽然想起姚虔，片刻，亦笑起來，轉頭看向：&ldo;常言類聚，我叔父卻也是這般性格。&rdo;顧昀莞爾，一邊擁緊她，一邊將目光投向漸近的江岸。大舟緩緩慢下，早有從人候在岸邊，見到他們，一番忙碌。&ldo;將軍，夫人。&rdo;顧昀扶著馥之走下來，餘慶率先上前，笑呵呵地咧嘴。見到他，馥之心中亦是快活，臉上漾滿笑意。&ldo;這兩日可有甚事？&rdo;顧昀將馥之交與兩名侍婢，轉頭向餘慶問道。&ldo;無甚事。&rdo;餘慶笑道，說著，目光卻向馥之那邊閃了閃。顧昀察覺，看著他：&ldo;嗯？&rdo;餘慶訕笑，搔搔頭：&ldo;零陵這邊平安，倒是京城出了些小事。&rdo;聽得這話，正欲往車上走去的馥之也停下步子，回過頭來，訝然看他：&ldo;京城？&rdo;餘慶咽咽喉嚨，小聲道：&ldo;說來還與夫人有些干係，今晨有使者來到，是姚尚書府上託來求將軍的。&rdo;馥之盯著他。餘慶想了想：&ldo;到底出了甚事小人不知，只隱約打聽得，似乎是宮中哪位貴人出事了。&rdo;零陵（中）馥之吃了一驚：&ldo;宮中貴人？是誰？&rdo;心思飛快地轉，首先想到了姚嫣。餘慶苦笑：&ldo;我未聽清，那使者還在……&rdo;&ldo;到府再說，一問便知。&rdo;顧昀走過來對馥之說。馥之看看他，遂不再問，轉身隨他朝車駕走去。零陵扼守巴蜀水道通往中原的咽喉，古來乃衛戍要地，不算大，卻築有高牆深池，以堅固聞名。馬車在顧銑宅邸前停住，馥之下車，只見面前是一所大宅，磚牆重簷，門前蹲踞的一對碩大的石獅，平添威嚴之氣。&ldo;走吧。&rdo;顧昀過來，對馥之笑笑，待她往宅中走去。剛入前庭，幾名武官服色的人迎面走來。見到顧昀，眾人緩下腳步。&ldo;將軍。&rdo;顧昀看到當前呂汜，向他一揖。呂汜還禮。眾將官與顧昀並不陌生，紛紛見禮，卻好奇他身旁跟著女眷，詫異的目光不時朝馥之掃來。&ldo;將軍。&rdo;馥之去年在平陽郡驅疫時曾見過呂汜，與他不算陌生，亦隨著顧昀向他行禮。呂汜看看馥之，頷首道：&ldo;侯夫人。&rdo;眾人見過禮，各自告辭。待他們走遠，馥之瞥瞥身後，問顧昀：&ldo;呂將軍也來？&rdo;顧昀道：&ldo;呂將軍仍領驃騎之號。&rdo;馥之頷首，說話間，前堂已至。顧昀才請侍從通報，卻見顧銑一踱步出來。&ldo;叔父。&rdo;顧昀忙一揖，馥之亦隨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