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聲傳來,才將蘇錦程猛然驚醒。
意識回籠的那一刻,蘇錦程看著那兩個糾纏在地上、臉上血跡斑斑的男人,血色盡失的唇瓣兒動了動,她也只發出來很弱弱很弱的幾個音攖。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喉嚨間像是有什麼東西塞住了,蘇錦程明明想大叫,可是發不出聲音來;她明明想不顧一切地奔過去,可是渾身乏力,根本邁不動步子…償…
而這邊,被揮坐在地的薄淵爵抬手揩了一把唇角的血,單手撐地而起的同時掄起拳頭又朝薄書硯揮去。
彼時,薄書硯正雙手叉著腰、躬著身子在喘息,聽見動靜抬起頭來時,堪堪受下薄淵爵送來的那一拳。
薄書硯本就青紫一片的臉又受疊加,整個人也被打得踉蹌幾步、偏過身去,他胸前的領帶跟著他的身子晃動,拉出一片寂寥而頹敗的暗影。
薄淵爵趁勢而去,抬手攥住薄書硯的領帶又是一拳揮了過去。
薄書硯這一次有了防備,只稍稍側過身,在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抬腿就掃在了薄淵爵的肚子上。
一口鮮血噴射而出,薄淵爵整個身子向後弓起,悶哼一聲跪在了地上。
“薄大哥!”
被蒙了心智的蘇錦程因薄淵爵吐出的那一口鮮血而陡然回過神來,大叫了聲,就衝了過去,在還沒到達薄淵爵身邊的時候就跪了下去,後面幾步幾乎是爬過去的。
而正準備補拳的薄書硯見蘇錦程過來,已經揮在半空中的手登時僵住,原本被狠戾陰冷充斥的雙眸陡然一眯後,慢慢失去光彩。
“薄大哥,薄大哥……”蘇錦程顫啞的嗓音裡帶了哭腔,顫著抬起手去摸薄淵爵殘破青紫的臉卻又不敢,最後指尖只輕輕落在薄淵爵的唇角,摸到那腥熱的液體後,一顆心驀地就揪了起來。
薄淵爵費力地睜了睜眼睛,勉強朝蘇錦程扯出一抹笑容後,他抬起手想要去摟蘇錦程,卻瞥見自己身上的髒汙,於是就那麼將手虛抬著,偏過臉去哄她,“程程,我沒事…”
“我扶你起來,我們先去小區的醫務室!”蘇錦程狠吸了口氣,愣是憋住了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洶湧,跪著將自己挪到薄淵爵腋下,想要將他架起來。
薄淵爵晃了晃暈眩的腦袋,藉著蘇錦程的纖細身體所帶來的支撐作用,艱難而緩慢地站了起來。
蘇錦程扶著薄淵爵轉過身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薄書硯、以及他那隻還僵在半空中的拳頭。
薄書硯的眸光依然停留在蘇錦程最初跪在薄淵爵身邊的那個位置,並沒有跟著他們的移動而移動。
因此,蘇錦程匆匆那一瞥,只看著他垂著眼眸的側顏……寂寥而殘破,唇角的血順著他的下頜,流進了脖頸深處……
許是注意到了蘇錦程的注視,薄書硯偏轉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時,起初還茫然地愣了愣,等他確定蘇錦程是在看他的時候,他牽了牽唇角,拉出一抹有討好意味的笑容來……
“嘶……”薄淵爵突然捂著胸口悶哼出聲,挺長的身子也跟著弓縮起來。
“薄大哥……”蘇錦程脊背一僵,突然淚如雨下,忙去看薄淵爵,卻因視線模糊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聲音都哽咽,一個勁兒地問薄淵爵,“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那我們走慢一點……”
薄淵爵抿著薄唇,笑著搖了搖頭,“走吧,我不痛。”
蘇錦程腦子裡混沌一片,遠遠地看了眼醫務室的方向,扶著薄淵爵一步一步過去。
其實薄淵爵全靠自己在走,並沒有將身體的重量落在蘇錦程身上。
但,他在這一刻,需要將自己的手臂圈在蘇錦程肩上。
他,享受這一刻的勝利。
“薄大哥你再忍忍,我先把你送到醫務室,再打電話給醫院讓人過來。”見薄淵爵只沉默地走路,蘇錦程的思維出奇地清晰,一邊扶著他一邊分散他的注意力。
薄淵爵卻突然停下腳步,抬起手用還算乾淨的手掌心、笨拙地給蘇錦程擦眼淚。
他一遍又一遍地哄她,“程程不哭,男人嘛,打架是尋常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他自從20歲以後再也沒有親自幹過這種事情,但今天的這一架,讓他……很爽。
蘇錦程用力地點頭,可是一看見薄淵爵臉上的青紫和嘴角的烏黑血跡,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
薄書硯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隨著蘇錦程扶著薄淵爵越走越遠的背影,他臉上那抹勉強的笑意也漸漸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