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不會這樣問,但那欣喜仍是從心裡溢位來。他快步走上樓去,見素素坐在那裡念單詞,眼睛卻瞧著窗外。於是輕手輕腳走上去,從後面摟住她的肩。她身子一震,轉過臉來見是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哎呀”,說:“我怎麼沒見著你的車進來?”
他說:“我怕父親在家,在前面下的車。”然後仔細地端詳她。她讓他瞧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問:“才去了幾日,就不認識了麼?”他“唔”了一聲,說:“才幾日,我覺得倒似有幾月光景一樣。《詩經》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素素一直在惡補國學,見問下意識就答:“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見他笑容可掬,這才知道上了當,不由臉上一紅,說:“一回家就欺侮人。”他只是笑,“這怎麼能叫欺侮人?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又問她:“早上打電話回來,他們說你出去了,是和維儀上街嗎?”
素素說:“不是,牧蘭約了我喝茶。”慕容清嶧聽了,卻說:“那牧蘭你不要和她來往了,免得將來大家尷尬。”素素吃了一驚,問:“出了什麼事?”慕容清嶧說:“長寧要和霍珊雲訂婚了,我想你若再跟牧蘭來往,旁人不免會生出閒話來。”
素素怔忡了良久,才說:“怎麼會?上次見到牧蘭和長寧,兩個人還是極親熱的。”慕容清嶧道:“長寧又不是傻子,霍珊雲和他門當戶對,霍家又正得勢,他們兩邊家裡人都樂見其成。”素素只是意外,還有幾分難過,茫然問:“那牧蘭怎麼辦?”慕容清嶧說:“你就別替她操心了,我叫人放了洗澡水,咱們去洗澡吧。”
最後一句話令她的臉騰地紅了,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只將他推出門外去。
天氣漸漸熱起來,時值午後,風過只聞遠處隱隱松濤萬壑,聲如悶雷。宅子四面古樹四合,濃蔭匝地,葉底的新蟬,直叫得聲嘶力竭。北面廊下涼風吹來,十分的宜人。正是日長人倦,一本雜誌,素素看著看著手漸漸垂下去,幾乎要睡著了,卻聽到腳步聲,轉臉一看,正是維儀。只見她穿了球衣,手裡拿著拍子,笑道:“三嫂,我約了朋友打網球,一齊去玩吧。”
素素微笑,“我不會玩這個,你去吧。”維儀說:“家裡這樣靜悄悄的,怪悶的,咱們還是一塊去吧。”
素素道:“我約了朋友喝下午茶呢。”維儀這才道:“哦,難得見到三嫂的朋友來。”素素道:“是約在外頭咖啡店裡。”維儀吐了吐舌頭,說道:“那我先走了。”
因為是約在咖啡店裡,所以素素換了身洋裝才出門。一進門牧蘭便笑她,“幾日不見,氣質是越發尊貴了。瞧這一打扮,像是留洋歸來的小姐。”
素素只是微笑,說:“他們家裡的規矩如此罷了。”侍者過來,微笑著說道:“三少奶奶倒是稀客,今天有極好的車厘子冰激凌,是不是要一客?”又對牧蘭說:“方小姐喜歡的椰蓉蛋糕才剛出爐呢。”
牧蘭“哎喲”了一聲,對素素道:“你瞧瞧,這咖啡店快要和老中餐館子一樣了。”
倒說得那侍者老大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說:“是,是我多嘴。”
素素心裡不忍見人難堪,忙說:“你說的冰激凌和蛋糕我們都要,你去吧。”回過頭來,只聽牧蘭問:“三公子不在家?”
素素臉上微微現出悵然,說:“他一直很忙。”牧蘭輕笑一聲,說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忙些也是常情。”
正巧蛋糕與冰激凌都送上來了,牧蘭說:“這裡的蛋糕是越做越不像樣了,連賣相都差了。”素素嚐了一口冰激凌,說:“上次來的時候要了這個,難為他們還記得。”牧蘭說:“旁人記不住倒也罷了,若是連三少奶愛吃什麼都記不住,他們只怕離關張不遠了。”
素素只得笑一笑,說:“人家還不是記得你喜歡的蛋糕。”牧蘭說:“老主顧老情面罷了。”正說話間,素素一抬頭見到門口進來的人,臉色不由微微一變。牧蘭是極會察言觀色的人,立刻覺察到了,於是回過頭去看,原來正是許長寧。他卻不是獨自一人,身邊卻還有一位女伴,素素認得正是霍家五小姐,她心裡這一急,卻毫無法子可想,本來天氣熱,越發覺得那電扇的風吹在身上,黏著衣服。她是又著急又難過,只見牧蘭卻一絲表情也沒有,她素無急智,心裡越發亂了。那許長寧也看到了她們二人,步子不由慢下來,偏偏那霍珊雲也瞧見了,笑盈盈地走過來和素素說話:“三少奶奶,今天倒是巧。”素素只得點一點頭,微笑問:“霍小姐也來喝咖啡?”
幸得那霍珊雲並不認識牧蘭,只顧與素素講話:“上次我與長寧訂婚,家裡唱越劇堂會,我瞧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