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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了。但不知他嗣子下落,須問石翁便知。梅侍郎聽了,心裡頗為愷惻,又 想:“道翁並無嗣子,想是近來過繼的了。”便辭了制臺,到鳳凰山來拜石翁。石翁連忙接進,先道了喜,敘了契闊,即問宦囊如何。士燮笑道:“晚生靠祖宗的餘蔭,稍有幾畝薄田,儘夠饔飧,無須另積囊橐。論江西,雖不算富厚之邦,也算膏腴之地。若不論公明,任行曖昧,此行原也可腰纏十萬,顧盼自豪。不敢瞞老前輩,晚生於各棚內規減去三分之二,其實比京官還強幾倍呢。”石翁道:“吾兄清正,一鄉所知。此行已邀筒任,不久移節封疆。且令郎英年逸雋,海內人才,共皆欽仰,正是德門世慶。”士燮謙讓了一番,即說起方才制臺所問道生之子安在。石翁聞他提起琴仙,心上很想說他不好,叫士燮不必理他,忽又天良不昧,失口說了一句:“此子甚佳,現在旱西門內護國寺,離此不遠。”士燮又問了些閒話,便告辭回家。

明日,先著人到護國寺問了,說要親自過來,又遣人送了道翁一封奠儀,自己備了祭桌,到護國寺來。劉喜手忙腳亂,請個小和尚看了攤子,進來伺候。琴仙穿了孝衣,幃間俯伏,知是子玉的父親,心裡雖喜,然倒有些虛心,恐他風聞前事,問起他的根本來,甚是惶恐。只見梅侍郎進來上了香,奠了酒,行了禮,請出琴仙來。琴仙上前叩謝了。梅侍郎挽起,先把琴仙一看,點了一點頭,嘆了一聲,道:“道翁可為有子。”便問:“世兄尊庚多少?”琴仙答道:“十七歲。”梅侍郎又問道翁怎樣病故,及現在他的光景,琴仙細細說了一遍。梅侍郎嘆道:“尊公在日,海內知名,到處自有逢迎。就論此地,相好也不少。怎麼一故之後,沒有一個人來問一問?炎涼之態,令人可恨。如今且喜你失去的東西追了些回來,現在制臺處,因不知你的下落,託我訪問,明日就可去領回的。”又道:“尊公葬事一切在我,我回去就著人去找地,先安葬了,再說 別事。”琴仙想道:“與其葬在別處,不如葬在莫愁湖杜仙女墳上,原是父女。”又恐梅侍郎不信,委委曲曲的講了那底裡。

梅侍郎半信不信的道:“明日我且去看看,問問地方,可以買得,就是那塊。”琴仙一面看那梅侍郎的相貌,卻與子玉半點不像,生得身瘦而長,一臉秋霜,凜然可畏,將近五十歲光景。

此時琴仙稱呼士燮為大人,自己為晚生。梅侍郎道:“你尊公與我二十年交好,祖上還有年誼,你叫我為世叔,自己稱侄就是了。方才這個稱呼,倒覺疏遠。”說了些話,也就去了。琴仙心內安穩,且十分感激,意欲求他攜帶進京,尚有幾天耽擱,且慢慢商量罷。明日,帶了劉喜即去拜謝,梅侍郎命家人代琴仙寫了領狀,將失物領了出來,送還琴仙。琴仙從此得了生路,見兩箱盡是他的衣服,尚餘三百十七兩銀子,還有個金鐲與零星幾樣玩器,便有恃不恐,與劉喜說葬事盤費都已有了,劉喜也甚喜歡。琴仙因是綢緞細毛衣服不好穿,就拿出幾十兩銀子,只得自己同了劉喜,到衣鋪裡去買兩套素面羔皮的稱身衣服,劉喜也買了一身。

這兩日,梅侍郎託人找買墳地,尚無回信。晚間睡了,夢見屈道翁紗帽紅袍,欣然而來。士燮見了大奇,便問他為何這樣打扮?道翁也不講明,執著士燮的手道:“明公不忘故舊,仗義恤孤,泉下人銜環難報,小女現寓莫愁湖畔,乞以骸骨付之,死且不朽。小兒流落無所依棲,想萬間廣廈,可借一枝,諸祈憐憫。”說罷便拜,慌得士燮也答拜了。道翁起辭而去,忽又進來,手執蓮花一枝,對士燮道:“此花出於淤泥而臨清波,豈得以淤泥為辱?既往不咎,明公幸勿鄙此花之所自出也。”

說畢,足起煙雲,冉冉凌空而去。士燮醒來,把這夢中的言語細細詳了一會,心裡已有幾分明白:“出於淤泥而臨清”與“既往不咎”,想他這個義子必是個小旦出身。這也不必論他, 只要人好,總是一樣。又想:“看這道翁像成了神,莫非莫愁湖畔果有他女兒的墳麼?昨琴仙請仙之說,又見什麼杜仙女,竟是真的了。”半夜竟不能寐。天一明就起來,著人去請了屈大爺過來,有話商量。

不多一會,琴仙過來,就同他吃了早飯,梅侍郎且不說夢,要他同去逛莫愁湖,琴仙欣然,梅侍郎與琴仙各坐了轎,家人騎馬,出了城,沿著城牆走去,約有二里路已到了。此時正是嚴冬天氣,已下過了幾場大雪,梅侍郎恐曠野寒冷,轎中披了玄狐斗篷。及進了斑竹林中,反覺春風和煦,如二月間天氣,絕不寒冷。那些竹樹花草依然流青撲翠,芳馥如前。最奇的那盤凌霄花,開了數百朵,地下的蘭蕙齊芳,那馬纓花是盛夏時開的,也復含苞吐萼,一時就開了許多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