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們身上的布料普通、做工粗糙,遠不及自己面前這幾套珍貴精巧。
藍色鮫綃裁成的衣料柔軟順滑,浸水不溼,貼在身上不冷不熱的,彷彿穿了層會呼吸的面板一般舒暢。衣領、衣襟、袖口和褲邊處都鑲嵌了一寸來寬的月牙白色滾邊,用金線繡著海水雲紋。
離朱丟了自己的鹿皮小靴,赤足蹬上鮫人特有的紅木屐,舒服地伸長了十個白玉豆般的腳趾。
她對著屋裡的銅鏡前後左右照了又照,一面吱吱嘖嘖地嘆個不停,果然女人那狗窩裡藏不住剩饃的惡習到了哪朝哪代都一樣……
喬靈素安靜地坐在一旁,忍不住輕輕笑著,換來離朱惡狠狠地一瞪。“再笑,再笑就讓你也換上鮫人的衣裳,光著小腳丫,露著大白腿,在外面溜大街!”
她話音未落,卻見喬靈素臉色瞬間慘白,迅速垂下頭。他身子一抖,瑟縮著雙肩,手指無力地絞在一起,急促喘息著。
“少、少……靈素……”離朱恍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心中一緊,半蹲半跪在喬靈素身側,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靈素,我錯了,我逗你玩的。都是我不好,你、你別不高興。”
喬靈素別開臉,輕聲道:“我……沒有不高興。”
“不然,我說個謎語給你猜?”離朱看著他煞白的小臉,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你猜猜,布最害怕什麼?紙又最害怕什麼?”
喬靈素頓了頓,試探著應道:“怕火?”
“不對。”
“那……怕水?”喬靈素一臉迷茫,又仔細想了想。
“也不對。”離朱情不自禁颳了刮他秀氣的鼻尖,笑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你……”喬靈素不由氣結,微微嘟起嘴,背過了身去。“阿四,你欺負我!”
“哎哎?冤枉啊,喬大公子!小的哪兒敢欺負你?”離朱嬉皮笑臉地往他身邊湊了湊,欣賞著他難得的嬌嗔。
陽光異常溫暖,透過窗欞,均勻地灑在兩人身上。喬靈素輕倚在離朱肩頭,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溫潤似玉、恬淡恭謙。“阿四,我的眼睛,真的,可以治好麼?”
離朱張了張嘴,硬生生把衝到唇邊的“當然”二字吞了回去。希望越大,失望越重。她想一想,笑道:“靈素,我們順其自然,好不好?如果能如願以償,那當然是最好。可萬一、萬一不行……我也願意,伺候你一輩子。”
喬靈素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如果能看見,那就好了。”
……如果能看見,那該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天。
……我只是,想親眼,看一看你。
殺戮之瞳
喬靈素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如果能看見,那就好了。”
……如果能看見,那該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天。
……我只是,想親眼,看一看你。
離朱從屋裡走出來的時候,對著羅修甜甜一笑,陽光正打在她的側臉上,淡淡的,彷彿鍍了層夢幻般的柔光。
羅修略一失神,竟有種要永遠留住她的笑容、永遠將她綁在身邊的衝動。她不夠美,不夠聰明,也沒有令人著迷的身材。可是,她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即使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可以滌盪最灰暗的角落,可以撫慰最疼痛的傷口。
她像一朵在日光下恣意綻放的青蓮,亭亭淨植、不蔓不枝,從不以色侍人,也不會譁眾取寵,卻又讓人情不自禁地靠近她,一觀其澤、一嗅其芳。
想他貴為鮫王,從來都是別人主動貼上去,黏著他,百般討好他。他又何曾為哪個女子如此費神過?想把世上所有好東西都堆到她面前,看不得她受苦,見不慣她難過……當初她一面籌備婚事,一面裝修侯府,累得面無人色。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放棄了國事,留在西蜀,為她抗下一半重擔。
他給她的,她總是不要。所以他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她,用無辜者的生命要挾她。他知道,她天性純良,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讓她妥協。然而,她對他的隔閡卻越來越深,態度也越發疏遠。她看向他的眼神,始終充滿著防備和畏懼,一如他們的初次相見。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個人類女子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著了魔一般地想要得到她,想要和她融為一體,想要讓她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們之間,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一種神奇的紐帶連在了一起。
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