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用筷子,同樣是只教了一遍就用得像模像樣。她大概是餓了,吃得很是開懷。
“謝謝你,靖平。今天我過得很愉快。”她眸光閃閃地對著我笑。
我回她一笑說:“今天還沒過完。再說,你是真的想謝我嗎?”
她“嗯”了一聲,點點頭。
我朝侍者示意,片刻後,他把做好的南乳扣肉端上了桌。
“試著吃一塊,好不好?很香的。”我切了一小塊,放在她的碟子裡。
她微微把臉別到一邊,輕聲說:“奶奶說吃動物是罪惡的。”
我把座椅挪近她,伸手把她輕輕掰過來,看著她說:“雲深,動物和植物有著同樣的生命,它們和人一樣,都會生老病死,不同的只是生命的形式。植物是安靜的,而動物的生命是有聲的。如果吃這盤肉是罪惡,那我們剛才吃了蘑菇和萵苣,也是罪惡。萬物都是在食物鏈裡迴圈著。這是自然界正常的生命和能量交替。”
“但是我不喜歡肉的味道。”她皺著眉說。
“你不喜歡是因為你在吃之前,腦子裡就告訴自己,肉不好吃。我們先不這麼想,好嗎?把它當成一個從沒吃過的東西來試試。”
她沒說話,但仍然在掙扎。
我最後輕輕說:“為了舅舅,試一試,好嗎?”
她迎著我的目光,眸子裡流動著晶亮的光彩。良久,我聽見微弱的一聲:“好。”
她慢慢伸箸,夾了一小塊肉,送到嘴邊,看我一眼,然後壯士斷腕般地送進嘴裡。
我一直看著她的反應,手裡抓著餐巾,隨時防著她會嘔吐。等她嚥下去,便問:“味道怎麼樣?”
“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難吃。”她皺皺小鼻子。
我一塊石頭落了地,又往她碟子裡放了第二塊。
吃到第三塊時,她像是到了極限,一邊咽一邊抬頭看我,眼裡竟已蓄滿了淚水。
我心裡一抽,趕緊用餐巾給她擦眼淚,一面哄她:“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不用再吃了。乖雲深,委屈壞了。”
晚飯後,我帶她去影院看了一場老電影,是卡通片Monster Inc。。她抱著一桶爆米花,笑得咯咯出聲。
入夜,我帶著玩得筋疲力盡的雲深駕車回家。她睡在我身旁的副駕座上,呼吸一起一伏,輕軟得幾乎不可聞,但卻是我在這車水馬龍的夜裡聽到的唯一聲音。
以往夜歸時在眼前漠然穿行的冰冷流水般的車燈,竟有了些暖意。
不為人知的心傷 (靖平)
第二天我起床時,雲深還在睡,成碧卻已經穿戴整齊在餐廳等我。
“氣色好了不少啊!碧姐可是大安了?”我笑著和她打招呼。
她神情激動地開口,卻忘了回答我的問題:“剛才我接到Philippe的電話,說四川發現了一個史前文化遺址,規模相當大。政府已經批准由中國和國際考古協會聯合發掘。這是中國政府三年來批准的唯一的國際合作考古專案。Philippe已經被推選為國際方的負責人,他現在已經到現場了。而我對中國歷史比較瞭解,又有雙語優勢,他們讓我馬上趕過去!我一直盼望著有在自己的國家作第一手發掘工作的機會,如今終於要實現了!”
她是一個愛自己的事業如生命的人,她此時的激動和急切,我能瞭解。然而面對她熱切興奮的目光,我心中卻有隱約的擔憂:“恭喜你,如願以償了。”我頓了一下,繼續道:“雲深怎麼辦?”
她答道:“我先去現場待兩天,他們需要我過去和Philippe一起處理一些專案展開前急需解決的問題。兩天以後我們再回來,和雲深一起繼續我們的假期。正好我這兩天還在感冒的傳染期,也不敢和雲深多接近。”
我沉吟半晌,還是開口道:“你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假期,現在卻又因為工作離開。雲深怕是會難過。”
“我本也不想,但這次發掘現場的地理和水文環境非常複雜,需要使用很多新式複雜的裝置和儀器,而我和Philippe是這裡唯一懂得如何除錯和操作它們的人。但Philippe不會中文,沒法教中方的工作人員。所以現在一堆人在現場等著我”她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去向負責人請假,爭取等雲深回了比利時我再過去。”
“不用了。”一個聲音輕輕地說。
我和成碧豁然回頭。小小的雲深穿著我昨天給她買的牛仔褲和T恤站在門邊。
成碧急步奔過去,蹲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