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來她換了幾副養血藥方,身體卻越來越差,沒錢養病時常斷藥斷糧固然是一方面。甄十娘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治療方向不對,常言道醫生不能給自己治病,這鐘大夫名聲在外,號稱閻王愁。她很想聽聽他的見解。
“夫人服用的方子沒問題,只是”鍾大夫有些猶豫。抬頭看向沈鐘磬。
“你先出去。”沈鐘磬看著甄十娘吩咐道。
她也是大夫!
得了鍾大夫的提點,也許她就有把握治好自己的病,執拗地坐了片刻,見沈鐘磬態度堅決,甄十娘不甘心地站起來。
“內人的病怎樣,可有大礙?”直看著她沒了影,沈鐘磬才傾下身來,眼裡帶著一抹毫不遮掩的關心。
鍾大夫搖搖頭,“尊夫人脈浮大而緩,乃水谷精微不能化生血液所致的陰血虛耗之症”娓娓地說了一大堆。
沈鐘磬一句也沒聽懂。
他不耐地擺擺手,“你只說內人的病若治好需要多久?”又道,“銀子不是問題。”
鍾大夫臉騰地漲紅,“尊夫人血”想說血不載氣已無藥可救,怕沈鐘磬聽不懂又不耐煩,鍾大夫聲音頓了下,“精血已耗盡,如油盡之燈”搖搖頭,沒說下去。
沈鐘磬一把抓住他,“你是說”
鍾大夫點點頭,“若好好調養,少費心神,或許能多活一年半載。”
“她說的竟全是真的!”沈鐘磬手慢慢垂下來。
忽然又抬起頭,真誠地看著鍾大夫,“鍾大夫號稱閻王愁,傳說連閻王爺收錄在冊的人您都能搶回來,難道也沒辦法?”語氣中帶著股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冀望。
鍾大夫苦笑,“病有六不治,形羸不能服藥者不治,尊夫人乃沉痾痼疾,身體虛弱已不能承受藥力,即便華佗再世也難迴天。”搖搖頭,“尊夫人目前用的方子已經是最好的了”
“沈夫人呢?”送沈鐘磬走出客廳,沒見甄十娘,鍾大夫招來鍾夫人問道, “將軍要回去了。”
“沈夫人在後院看雪”鍾夫人給沈鐘磬福身,“將軍稍等,我立即去找她。”
“我自己去吧。”沈鐘磬說著,邁步走出了屋。
瞧見枯瘦的榕樹下那個纖細而模糊的身影,沈鐘磬停下了腳步,認真打量起來。
她很怕冷,好像那件耦合色寶巾花背子下面還套著一件很厚的棉衣,可儘管如此,從背面看,那腰身還是能盈盈一握。
她太瘦了!
看來真如鍾大夫所說,她是精血耗盡了。
香消玉碎佳人絕,她是真的就要這樣一點一點地逝去了,在最美的年華里。就像這地上的雪,一場春雨便會消融殆盡,了無痕跡
第六十九章 逛街
不是沒見過死亡,橫亙沙場,將士們斷腿斷腳,被刺穿胸膛,割掉頭顱,每天都有血淋淋的死亡,可是,讓他這樣靜靜看著一條孱弱如此的生命在花季一般的年齡裡便如淚燭般一點一點地燃盡,轉瞬成灰,沈鐘磬心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遠山,枯樹,纖細的背影,彷彿一副蒼涼的水墨畫。
突然間,他覺的陽光有些刺眼。
使勁眨了眨眼,他大步走過去。
“將軍”聽到腳步聲,甄十娘轉過身。
“我們該走了。”沈鐘磬伸手扶住她肩頭。
對上沈鐘磬千年寒冰般的神色,甄十娘猶豫了下,“開了什麼方子?”
看了方子,她就能知道鍾大夫對自己的病有什麼新看法。
“沒有開方”沈鐘磬聲音一貫的低冷,聽不出喜怒。
甄十娘錯愕地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發出聲音,一抬腳向前院走去。
他果然只是想確認她的話是真是假!
聽著自己的腳踩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甄十娘心裡有股淡淡的失望。
手上突然一空,沈鐘磬一陣恍惚,抬腳跟了上去。
辭別鍾大夫一家,車伕一甩鞭子,“駕!”
馬車吱呀一聲朝前駛去。
“梧桐鎮上有個專治疑難雜症的簡大夫,你可有找他瞧過?”一直沉默的沈鐘磬突然問道。
聽到簡大夫三個字,甄十娘心突地跳了下,慢慢地轉過頭看向沈鐘磬。
他為什麼要問這個?
“是鍾大夫推薦了他。”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沈鐘磬轉過頭去。
原來是這樣。
甄十娘鬆了口氣,暗道。“若我告訴他沒找過,他會不會把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