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中徘徊不去,像一個從久遺的記憶中走出來的影子一樣,模糊但卻巨大。貝貝嘗試去尋回那種無以名狀的感覺。當晚回到宿舍,就立刻在衣服堆中尋找去年修體育課時還在穿的褲。起先貝貝對大學還要修體育,而且還規定要穿褲,感到很討厭。試想想,對一般愛嬌的大學女生而言,換下了入時的衣著,臉上還塗滿化妝和美白護膚品,甩著染成又紅又金的負離子直髮,卻被迫穿著中學式的褲在運動場上跑來跑去,樣子不是有點可笑嗎?她有些預科舊同學,還真的因為這間大學的這個規定而考慮選另外的大學。不過,大學時代的貝貝,並不屬於特別愛嬌的女生,對必修體育和規定穿褲一事,除了感到輕微的厭煩,已經對這樣的事情沒有特別的深刻的感受了。這已經是個沒有質感的經驗,甚或是稱不上一個經驗,而只是一件為學分而做的例行公事。可是,當貝貝再度捏著深藍褲子,和當晚在卡拉OK中目睹的情況對照起來,那種奇異的質感竟又回來了。不知是哪一天開始,褲把某些隱微的東西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之中,尤其是男同學的目光,和中二時候教體育科的郭Sir眼中。那是突然發生的狀況,事前沒有預告,事後也沒有解釋。那比穿上泳衣更令人自覺著*,雖然布料的厚薄和麵積的大小也在在說明著相反的結論。貝貝想,那會是因為游泳池所造成的差別嗎?是因為游泳池是個相對隔絕的場所,是個脫離日常狀態的地方,所以一切非日常的裝束也因而得到合理化嗎?而褲呢?操場、走廊,不就是平時接觸的地方?早會的時候大家還穿整齊的校服,上體育課時卻只剩下那薄薄的一幅藍料子。大腿的肥瘦長短,也都無從掩飾了吧。想到這裡,貝貝也為著這番謬論而偷笑了。有誰會想到這些呢?當時難道真的會想到這些嗎?突然,她淺淺泛起的笑又迅即退卻,胃部湧起一種窒悶感,好像是有些東西卡住了說不出來,當時不能,現在也不能。理解是多麼的無力,或者,事情根本不值得多加理解。
任務(2)
在裙子裡穿褲打底,曾經是貝貝初中時代的習慣。很多女同學也是這樣做,因為方便穿著校服裙打球和盤腿坐在地上。貝貝想,其實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源自那個階段的一種不安感。她必需得到褲那種緊束的感覺,好像它能遏止正在無法控制地變化和增生的身體。就像同學小宜偷偷告訴過她一種方法,就是在睡覺的時候用毛巾綁束著自己的胸部,可以有效地防止它脹大。當然,那很痛,小宜補充說。貝貝試過這個方法,但一點用處也沒有。胸部還是像破土而出的苗一樣,無可阻擋。可是貝貝至少感到,小宜和她分享了這種不知為甚麼會突然變成了另一個自己的恐怖。也許,就是這一點使她和小宜成為朋友。後來校方禁止了在校服裙裡穿褲的舉措,說是有損儀容。貝貝還記得,那次訓導主任來到班中,命令全部女同學站起來,然後逐個用間尺撩起校服裙來檢查。窗外有男生偷看,有一個沒有違規的女生哭起來,貝貝、小宜和幾個同學給逮個正著,被解到洗手間脫褲子,出來還要向訓導主任出示褲。她清楚記得,訓導主任Miss馮拿著她的褲在手中捏來捏去的樣子,好像在檢查布料下面有沒有藏著甚麼東西似的。褲子當時還是暖的吧。這就像捏在自己的面板上一樣,給盡情地淫辱著的感覺。貝貝的身子像被火燒一樣,她從洗手間的鏡子中別過臉。以後上體育課穿褲,也就殘留下這種羞辱的溫度。
她好像明白了甚麼。
那天晚上韋教授請了他的研究院學生去卡拉OK玩。貝貝不是他的學生,但因為她的男朋友政,她也跟著去了。她常常聽政談到他的老師,所以也好奇想去見見他。韋教授一見政帶了女朋友來,就取笑了他兩句,不忘細心問了貝貝的班級和學院之類的背景,又說,下個學年選我的科嗎?不過你到時要小心點!我不會因為你是政的女朋友而手下留情啊!貝貝的主修科是文學,本來對韋教授的文化研究興趣不大,但經他這麼一說,竟又有點心動。但她搞不通那句普通的說話裡究竟有甚麼魔力。正如這個人的外表,只是普通中年男人一個,額角雖然有點光,但又未算顯著地脫髮,穿的淺灰色西裝並不特別入時,也不名貴,但看上去又不老套古板。總之就是不知從哪裡發出一種奇特的氣味,令人不知不覺就受到吸引。她開始理解政對老師的崇拜,但她卻隱隱有點莫名的擔憂。是預感嗎?她沒法說清。
據韋教授說,這間卡拉OK是新開張的,以體育運動做主題,本來想配合這個城市申辦亞洲運動會的熱潮,後來申辦失敗,多少有點掃興,不過生意還是要做的。整間卡拉OK分為七個主題場館,有足球、排球、網球、田徑、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