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重複了三年前的話。孫先生說在這種時候,北京更需要像蔡先生那樣的老同志去主持教育。
蔡元培馬上聽懂了弦外之音,一種崇高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想起前幾天一個悶熱的夏夜,當年南洋公學特班的學生邵力子陪他去見了李叔同。青燈古剎裡,他望著這位昔日家資萬貫,風流倜儻的濁世佳公子,一位藝術修養全面的藝術家,居然悄悄皈依佛門,出了“三界火宅”,而且立志埋名,甘澹泊,守枯寂,過起了一領袖衣,一根藜杖的苦行生涯,真是感嘆萬千,始終不得所解
那天師生相見的氣氛有點悲涼,兩人都沒多說話,只覺得一顆心在靜靜的交流。聽說李叔同出家後曾含淚緊閉山門,拒不見日本愛妾一面。又抱著病體,堅持“過午不食”的素志。苦心鑽研佛經中失傳多年的清規戒律——南山律宗。原是個多才多藝之人,出家後卻“六藝歸一”,以一手脫盡火氣的孩兒體抄寫經文,普渡眾生。夏丐尊說他做人極認真,而且做什麼,像什麼。今天一見那蒼然脫塵的面容,才知他早已立地成佛
邵力子正在奔走革命,還想勸說李叔同還俗,要他以出世之心在紅塵中出道。
李叔同卻在嫋嫋青煙中微閉雙目,嘆息了一聲說:“貧僧以為救國和唸佛並不矛盾,以救國之心念佛,以唸佛之心救國,都是能終成善果的。”
他那種悲涼的嘆息聲,如一道閃光的偈語,震得蔡元培微微顫慄。只覺得渾身蒸騰出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殉教精神。蔡元培回楊莊後,當即給全國學聯,給北大全體師生寫信,豪邁地發出了“救國不忘讀書,讀書不忘救國”的呼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