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什麼話說呢。
“馬利,我們祝你幸福。”
馬利有信心地笑:“那是一定的。”
編姐說:“好極了,別忘記保持聯絡。”
我們三雙手握在一起,馬利喜歡我們,正如我們喜歡她一樣。
她送我們出客廳。
瞿太太倒是很欣賞石奇,頻頻說:“原來越是大明星,越沒有架子,現在我懂得了。”
我們告辭。
歸途中我與編姐大大地抒發了感嘆:包括:“在那樣的青春之下,怎能不低頭”、“馬利這一生大概還沒有傷過心”、“姚晶讓女兒住在瞿家,再正確沒有”。“幸福沒有標準,當事人覺得好就是好”
石奇沒了聲音。
我轉頭看看他,他正在低目沉思,不知想什麼。
我問他:“悶?”
他不回答。
“老鬧著要見馬利,見過之後,印象如何?”
他“哼”一聲。
我覺得好笑。我說:“跟姚晶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還不滿意?”
“有什麼用?根本沒有靈魂,如一個照姚晶外型做的塑膠娃娃。”他悶悶不樂。
我衝口而出,“不!馬利不是那樣的,你不欣賞她就算了。”
他們兩個年輕人都把對方貶得一文不值。
“我永遠不會愛上像她那樣的女孩子。”
“感謝主,你不會。”是我們的答案。
石奇說:“對人太不客氣。”
我們暗暗好笑,他一向被女人寵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神仙妃子如姚晶都與他有過一段,這口氣叫他怎麼吞得下。
我說:“別太狂了,將來年老色衰,你才知道。”
“踩我吧,趁興頭裡盡情糟蹋我吧,”他沒好氣,“難道我不會為自己打算?你放心,我不會問你們借。”
石奇早已被證實是個小氣鬼。
編姐說:“誰對下半生有把握?你別聽佐子胡謅,她又有什麼萬年的基業?”
編姐說:“佐子一向無隔宿之糧,又自鳴風流,不肯坐寫字樓,將來有得苦吃。”
我氣道:“你這個小人,你又比我好多少?”
“我有固定的工作,明天我要回《新文報》去。”
我冤屈地說:“石奇,我同你聯合起來,趕她下車。”
大家亂笑一陣。
我們在半途把石奇放下。
在他公寓樓下,照規矩有一班小影迷在徘徊恭候,見到偶像的影子,連忙圍上來。
平時石奇未必有這麼好的耐心,但他今夜剛剛慘遭空前的冷落,需要群眾的力量來恢復他的自信及自尊,於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和藹可親,一個個替他們簽名,甚至回答問題。
我嘆口氣,人是犯賤的,不失去一樣東西,不知道那件東西之可貴,平日還嫌影迷囉嗦呢,多要命。
就像寫作人嫌讀者庸俗,活得不耐煩了。
也不是不像我一直覺得與壽林難以溝通,以致今日心如刀割。
我忽然抓住駕駛盤。
編姐大驚失色,“你發神經。”
“駛到楊宅去。”
“幹麼?”
“我要去見他。”
“來不及了,說不定等到的是兩個人,他與他的新女友。”
“我不管,我要親眼看到。”
編姐無奈,將車轉彎。
我又羞愧,“不不,還是回家吧。”
“小姐,你怎麼了?”
我又說:“去,去楊宅。”
編姐嘆口氣。
車子停在楊宅門口。壽林家住兩層樓的小洋房。自街上可以看到他臥室的窗戶,我們抬頭,他房間可沒亮著燈。這麼晚還沒回家,由此可知他的日常交際生活絲毫不受影響,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他略為我動氣,規勸過幾句,是無可救藥,也就算數。
“叫他呀。”編姐說,“他可以聽得見。”
“他人不在。”
“也許只是不開燈,”她諷嘲地說,“在黑暗中思念你的倩影。”
“算了,明天你上班,說我問候他,我們走吧。”
“怎麼,欲與姚晶比寂寞?”她推開車門,忽然揚聲叫道:“楊壽林出來玩!楊壽林,出來玩!”
我大吃一驚。
她索性下車去按門鈴。
這一帶多麼幽靜,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