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班級被分割成許多無形的圈子,夏樹在所有圈子之外,想要介入,卻不得要領。彷彿到處是關於她的竊竊私語,可她走到哪裡,哪裡的議論就戛然止息,不留半點回擊餘地。(二)語文早自修。風間不知是遲到還是翹課,總之還沒出現在座位上。夏樹從臺板裡拿出書時,手驟然僵在半空,隨著輕微的一聲&ldo;啊&rdo;。被吸引了注意的程司恰巧目睹淡黃色書頁的碎片從女生的指fèng裡飄下,每一片都指甲一般大,在空氣裡紛揚如刨花。陽光擦過窗欞,在女生的臉上投下窄窄的陰影,繼而在冗長的慢鏡頭中一點又一點支離。&ldo;怎麼……沒事吧?&rdo;立即反應過來看向女生的臉,鬆一口氣,沒有出現預想中慘不忍睹的淚流滿面。隻眼瞼低垂著,不見表情。&ldo;唔。沒事。&rdo;悶著聲音去回應,語調也波瀾不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課本被仇恨自己的人剪成碎片而已。她曾經在十倍於此的傷害前也面不改色。男生到底是男生。單根神經的思考方式,理解不了小女生的心思。以為說&ldo;沒事&rdo;就真的沒事。對方一張&ldo;不用擔心我,你先撤退吧&rdo;的大義凜然臉,使程司感到些許困惑,但現在不是推敲這個的時機,撓了撓頭,重又專注於抄作業。夏樹忽然心往下一沉。&ldo;黎靜穎!&rdo;聽到叫自己名字的女生抬起茫然的臉。&ldo;少裝無辜。&rdo;夏樹用的是正常音高,卻比正常要緩慢,狠狠的氣勢一點點流露出來,&ldo;還想說是別人乾的嗎?&rdo;音調隨著問句漸漸拔高。&ldo;嗄?&rdo;仰起的臉清秀又白淨,在陽光下近似透明,清晰可見的是淺淺的毛細血管和舒展在兩頰的粉紅。&ldo;這‐‐不是你乾的嗎?&rdo;夏樹冷冷地拉開手中語文書的封面和封底,碎頁徑直朝對方仰起的臉傾瀉下去。不僅黎靜穎本人,所有旁觀者全部嚇傻。數秒的靜默。夏樹抬眼往教室後面掃去,那雙眼睛混在數不清的眼睛中間,還沒從錯愕中回神。其實短暫的一眼根本沒形成對視,眼底的涵義來自揣測。夏樹再回看眼前女生的臉,覺得哪怕連驚訝之色也如此相似,是那麼討厭,於是出其不意地使勁扯過她壓在手肘下的語文書撕開了。黎靜穎先是被嚇得發愣,等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她的書撕得支離破碎,站起身去奪書,顯然沒有力氣,很快被夏樹甩開。轉頭看向趙玫,對方卻置若罔聞低頭看書。黎靜穎少見地慌了神。&ldo;還給我。&rdo;她伸手去搶書,卻是徒勞。夏樹像是完全無所覺察,只低頭一聲不響地撕著書,但很快手就被扯住:&ldo;夠了你,適可而止。&rdo;抬起頭,目光跳躍兩次,瘦削的肩頭,毫無溫度的眉眼。還沒來得及放下書包的男生。易風間。對方使了很大勁來阻止,可夏樹仍不願鬆開手裡的書,兩人僵持著。&ldo;喂喂,身為女生幹嗎這麼野蠻?一大早搞恐怖主義!&rdo;程司及時趕到打圓場。再往後看,黎靜穎已被一群&ldo;好心&rdo;的女生簇擁在中間,眾星捧月般的架勢。那張臉在一大堆&ldo;你還好吧&rdo;的問候中恢復了血色,正楚楚動人地點著頭。夏樹漠然地扔下書和殘片,擦肩過去,踩著預備鈴回到座位,老師剛好進門。一個喧囂混亂的早晨終於歸於平靜,但一切都遠遠沒有結束的徵兆。課間。身邊當然全是不友好的眼神。剛轉來第二天就製造惡性暴力事件的女生,旁人看著無論怎樣都沒法喜歡起來吧?風間沉著臉坐在僅隔過道的位置。夏樹在座位上待得不自在,只好起身去教學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飲料。&ldo;你這種人還真是不好相處呢。&rdo;身後傳來的男聲。夏樹回頭,正忙著大口灌可樂的程司叉著另一隻手站在斜後方。女生閒閒地看了一眼便又轉身去投幣,按下按鈕,面朝販賣機一聲不吭。&ldo;嗵&rdo;一聲,鋁罐的咖啡落了下來。夏樹知道他目光在隨著自己的動作推移,不再去看,彎下腰掏出飲料,輕蔑地笑一笑,好像是喃喃自語:&ldo;被欺負的是漂亮女生,就個個表現得黃金聖鬥士似的……被欺負的是別人,全都無動於衷。說到底,你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