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煙的幻境,可是那豈是輕易便能做到的?就算有那套“破虛奇蹤步”相輔,成功的把握也不過十之二三罷了。何況看他每個動作皆是生疏滯澀,這樣一來,連一成的機會都勉強。
退一步說,就算他進到了她的幻境,又能如何?破不了結界,一個兩個最後都是一樣死。
救不了別人,倒把自己搭進去,真是愚笨至極。
九櫻暗自搖頭,然而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多想,先離開這是非之地要緊。扶著玉沉煙,她攢力御起損耗得七七八八的真氣,使個縮地成寸,瞬息已在客棧的數里之外。
從九櫻忽然出現,到她打破落音鑑結界,再到她帶著玉沉煙離去,全程不過半盞茶的時間,白水素女愣在原地,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待她回過神來,想要離開此地的時候,原本在房中入定的鬱舒寒卻趕來了。
氣場混亂的中庭,滿地支離破碎的銅片,昏迷不醒的蕭子逸,站在庭邊神情有些慌張的黛衣女子。
鬼族施法時帶出的波動還殘留在空氣中,而玉沉煙的氣息卻消失得一乾二淨。
鬱舒寒很清楚,這是用法力才能造成的結果——像是被人用抹布抹過般的乾淨,不留一點痕跡,乾淨到一看就知是作偽。
哼,連佈置現場的時間都沒有麼?
心中大略有了思路,碧忽上仙轉頭望向那位自他出現起就一直死死地瞪著自己的女子——
“好久不見,白水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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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玉沉煙猛地坐起來,渾身冷汗淋漓。她的目光空蕩蕩地落在前方,過了許久才漸漸聚焦起來。
映入她眼底的是全然陌生的擺設——其實根本沒有擺設,她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大大的、空曠的房間。偌大的房間裡,惟一的“傢俱”是一塊冰冷冷的青石——就在她身下,默默充當著床榻的角色。
四周靜悄悄。
一個沒有絲毫人氣的房間,一個如鬼屋一般充滿陰森和詭異的房間……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叫她驀地回過頭去!
一個身著紅衣的女郎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在瞧見女人的那一瞬,哽在玉沉煙喉間的那聲驚叫上下滑了幾滑,最終還是落了回去。
女郎有著極為凌厲的眉眼,將原本絕豔的面龐都襯得刁鑽煞氣了去,玉沉煙只是粗粗一看,便別開了眼。
不過她有注意到,對這女郎,她似乎有些熟悉感。
她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玉沉煙望著她,張了張口,已到嘴邊的話轉了幾轉,最終將那句有搭訕嫌疑的問話換成了:“這裡是哪裡?”
女郎凝視著她,慢慢道:“鬼界。”
鬼界?她一覺醒來就跑到鬼界了?玉沉煙無語望天,想想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是你將我帶過來的?”
女郎搖了搖頭:“是九嬰。”
玉沉煙一愣,因為身處陌生環境而暫時遺忘的記憶悉數回籠。
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女郎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淡聲道:“不用害怕,你先前看到的,都是落音鑑製造出的幻象”
“幻象?”她怔怔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良久終於明白過來,“你是說——”
女郎的神情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玉沉煙怔住了。
原來是幻象麼……是了,當初她就覺得那面鏡子有些古怪,現在看來,並不是她多心了——所謂的“落音鑑”,指的就是那面鏡子罷?
回想起來,自她看到銅鏡碎裂起,自己就進入幻境了吧?怪不得她覺得自己“穿”到的世界是為她量身訂做的,原來是落音鑑製出的幻境啊。居然能窺探人的內心,真是可怕的鏡子……
顯然自己所以為“又穿回了碧忽”,也是假的。
也就是說,在“碧忽”發生的事,都是不存在的。
玉沉煙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真好……都是假的。那些令她痛徹心扉的事情都是假的。她心底的秘密沒有洩露出去。世界還是好好的。
——可是,有什麼不對了。
明明應該歡欣鼓舞的,明明應該笑著說一聲“幸好是幻境哦”的,她卻連扯一扯嘴角的心情都沒有。
莫名的不安懸在她的心上,像月光背後的陰影一般的濃重,充滿絕望的味道。
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