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朝中的大臣得罪了個遍……把罪名推到他的頭上即使有人懷疑，但比起鳳南一黨，他們也更願意相信我才是兇手。〃

或許的確是這樣吧？早上就有人講述過昭鈺死掉的好處，如今把這些話用自己的嘴巴再重複一遍，還真好像只要那人一死，萬事便都會變得明朗起來一般。

〃可允文，我還是不明白。〃講到一半，明若忽而抬起頭，〃為什麼就因為這些理由，你便可以理直氣壯地去殺一個人？一個人再平庸，再心胸狹隘，只要他沒做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便到不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這些也根本不算是藉口！〃

〃是！〃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靜坐的允文突然站起，〃平庸不是他的錯，氣量小也與我無關。只是如今這些東西妨礙了我，那便是他的錯。〃

〃允文，你……〃

〃住口！〃見到明若漸漸蒼白的臉色，男子的聲音愈發的冷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林允文了？那個一遍遍教你彈琴，一次次聽你訴苦，一回回幫你收拾殘局的人？在想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殘忍？在想怎麼樣才能讓這個人打消念頭，讓這個人再變回以前陵都那個淡薄名利的六皇子？〃

看著明若惶恐的神情，林允文笑了，可那笑容中卻沒有一點的生氣：〃那明若，我告訴你……首先這世上只有淡薄名利的權貴，卻沒有淡薄名利的乞丐。現在的林允文早就夠不上什麼資格說自己淡薄名利，也不想再說自己淡薄名利。

〃至於殘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周圍人最大的殘忍……這是明若你最擅長的事！〃允文慢慢地走到床邊，眸中含著冷徹心扉的笑意，〃你該不會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大善人吧？當初誰看著好好的幽州被大火燒成一堆廢墟，誰看著葉源的頭在地上滾那麼多圈還沒停下？〃

〃哭？是啊，你只會哭……〃溫熱的液體一滴滴地落在潔白的被單上，卻讓林允文原本舒展的眉頭蹙了起來，嘴角輕輕地揚起，出口的卻是毫不留情的嘲諷，〃當初舉著刀殺葉源的時候你是否也是這麼一個哭法？〃

〃當，當時風冥司說若我不殺葉源他就要屠城，我，我……〃

〃那你還嫁給他？〃扯開明若拽住自己袖口的手，允文冷然道，〃任憑是誰，寧死都不會嫁給這麼一個人吧？〃

〃當，當初，〃看到允文嘲諷的笑臉，明若突然垮了下來，〃當初不是皇上下的旨……你一直不肯見我，我……〃

〃那你過去那裡以後呢？那麼長的時間裡，真的沒有一次機會報仇嗎？〃聽到明若的推脫，允文臉上的諷意更甚，〃照你的話，那人不但利用你，還把你害得眾叛親離……對著這樣一個人，你該不會從來沒想過要報復吧？你和他朝夕相對，難道就不曾有過一次下手的機會？〃

〃不一定別人害我，我就要害他！而且他是離國的皇帝，若他死了，離國會大亂的！到時候，不是會有更多的百姓……〃

〃明若，你住口。〃聽到這裡，床邊的男子突然收起了之前不恭的笑意，臉上的神情也變了，那雙眼眸變得嚴肅而又憤怒，〃你究竟是西陵人，還是離國人？〃

〃我自然是……〃急著張口辯解，但真當要吐出那幾個字的時候，明若卻發覺喉嚨似啞了般，一個字也吐不出。

是的，那些全都是算計，全都是誤會，但那又怎麼樣？至少，面對著允文，自己已經沒有立場再說什麼：〃對不起，我想……你一定很恨我。〃

〃恨？你知道什麼是恨嗎？〃

〃是看著離國的軍隊衝到皇子府，將十五歲以上男丁全部處死，還是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殺了父皇，還把人頭包回去給離王邀功？是看著尊貴的母妃因為不堪凌辱咬舌自盡，還是看著那個一向討厭的皇兄因為反抗而被拉到廣場凌遲？胤芳，就是你最討厭的宰相的兒子……當著柳澄芮的面被淨身，被拉去鳳陽給那人做最低等的太監！

〃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把這些話平靜地說出來，但今天我卻要告訴你……

〃沒錯，我是恨。

〃恨有什麼不好？

〃就是這恨讓我掙扎著活到現在，也就是這股恨才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從那時起我便發誓，此生再也不會做砧板上的魚肉。所以明若，談談將來吧……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了。〃

傍晚時分，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已經少了許多。陣陣秋風掃著滿地的落葉，讓整個城市更顯蕭瑟。輕觸那被紗布纏繞的右手，卻感覺傳到腦子裡的感覺不是痛，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