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狗就是我。
我雖然出生在鄉下小鎮,但是比較愛乾淨。如果說平日的我整整潔潔的,還算是個看得過去的人的話,那麼這一刻已經不是了,我變成了一條狗。一條渾身都是血汙、泥跡,邋遢不堪地蜷縮成一團癱在地上的,又臭又醜的野狗。
我的腦袋又熱又涼,熱的是剛流出的新血,涼的是早就流出,已經和頭髮浸染糾結成一團,如同雜草般凝固的舊血。我將依舊滾燙的左臉側放在地面,那樣會讓我感到一絲的涼爽。
我儘量將腰部拱起,雙腿與右手緊緊縮在胸前,左手腫得像一隻沾了血的饅頭,微微抖動不停。
衣袖被刀劃開,扯裂的毛料纖維雜亂紛繁。腳上一隻鞋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被揉成一團的褲管下露出了半截小腿,一條猙獰的血口赫然在上面,如同嘲弄著世間的笑顏。
大冷天,闖波兒已是滿頭大汗,我看著他同樣有幾分狼狽的模樣,說:“有狠,打死老子唦。”
闖波兒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他拿起了身旁的一隻長條凳對著我錘了下來。
很疼,但又好像不是那麼疼,甚至我還能看著他,看他彷彿在舂米一般揮舞著凳子在我的身上一通亂打。
事情到了這一步,勝負已定。我已經還了夏冬對我的情,但是這還絕對不足以讓我了結那一夜棄友不顧、落荒而逃的不義。這個茶館裡的故事並沒有結束,我該做的事情也還沒有做完。
看樣子闖波兒是真打累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停了下來。我在地上扭曲著,輾轉著,想要找到一個最好、最舒適的姿勢來緩解一下身上的疼。
隱隱約約間,我聽到門外先是傳來了一陣不約而同的高聲歡呼,然後就是人群嘰嘰喳喳、爭先恐後的說話聲,其間還夾雜著幾句短促有力、中氣十足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