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如雪花拂落,只是那般幽幽一冷,生命已被無情收割。
血花飛濺,而天空真的飄起碎雪,落於秦長歌烏黑眉睫,她的笑容搖曳恍若瑤臺仙子,眼神卻冷寒如萬年冰川。
屍體越堆越高,竟漸漸要湧到她腳下,餘下計程車兵踩著同袍的屍體衝上來,再被她一劍拂過,淪為後來者新的血肉階梯。
那些積壓成人臺的屍體,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味,令人作嘔,秦長歌卻依舊極其鎮定,於無數鮮血屍體腸臟肉碎之中,手揮目送乾脆利落了結人命,神情雍容寧靜如高遠之月,樹下士兵仰望著她,猶如看見不可摧毀不可磨折的神人,心驚魄動之下皆生怯戰之心。
那一夜的魏軍中軍士兵,存活回國者不足十中之一,然而只要活下來的人,都永生不能忘記那夜枯樹之上,血月之下,絕豔如洛神的女子,那個守在愛人身邊一步不離,視千軍萬馬於無物的女子,笑容輕淺如霧神韻如詩,月光下幽美如清麗長賦,她拂袖之間血色漫天,卻潔不染塵,姿態高妙,猶如血海中開出的聖潔火蓮。
他們於殘存的餘年中日復一日的挖掘回憶,日復一日想起那夜那明豔無雙的高貴眉目,不肯淡忘那一刻關於美與震撼的感受,他們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悄悄稱她“神後”,並在她死後,對著西梁國的方向默默拈香,哀哀嘆惋世間最美傳奇的風逝。
其實當時,只有秦長歌自己知道,她每揮出看似輕鬆的一劍,都會隱約聽到骨骼不堪重負發出的咯吱聲響,手臂痠軟得恨不得自己砍掉。
她不是神,她沒有永生不絕的力氣。
她口中滿是鮮血,那是生生嚥下的內腑熱血,和自己為了不致累昏而暗中咬破的舌尖之血。
她微笑,慢慢的轉頭,去看昏迷的蕭玦,目光如水,拂過他蒼白的容顏。
長風中衣袂獵獵,交纏一起,她的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