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才也沒有辦法,只能守在床邊,希望能看到奇蹟發生,不知不覺間度過了整個晚上,混然沒有發現外面天已放亮。
身後門響,御醫沒有被驚醒,張有才急忙轉身,磕頭道:“太后……”
慈寧太后一個人,沒帶宮女,睡在椅子上的御醫聽到聲音醒來,看到太后嚇得魂飛魄散,滾落在地,不停磕頭。
“出去。”慈寧太后冷冷地說。
御醫爬著出去,關上門。
慈寧太后走到床邊,換上憂慮的語氣,“陛下的臉似乎不大正常。”
“半個時辰之前還不像現在這麼紅。”
“你一直守在這裡?”
“是。”
“唉,皇帝身邊那麼多人,也就你還算可信。”
張有才又磕頭,“不止我一人,還有蔡……”
慈寧太后輕抬下手,表示自己不想聽,凝視皇帝片刻,“在東海國的時候,你注意到過景耀的異常嗎?”
“景耀?”張有才十分驚訝,“我在東海國的時候只見過他兩三次,連話都沒說,沒注意到他有什麼異常。”
“你很討厭景耀吧?”
張有才臉色一紅,跪在地上說:“太后問起,我不敢不答,景耀當初還是中司監的時候,可不怎麼樣,對手下人……特別嚴厲,不只是我,宮裡許多人都不喜歡他。”
“尤其是你們這些‘苦命人’。”
張有才越聽越心驚,又一次磕頭,慌張回道:“那只是大家隨口一說的名字,早就不存在了。”
“為什麼不存在?陛下與我也是‘苦命人’,與你們同病相憐。而且你們是第一批支援陛下的人,甚至追隨他出宮,忠誠之心天地可鑑,我只嫌‘苦命人’太少,從未想過要解散。”
張有才連磕數頭,有些激動地說:“太后,我們……我們對皇帝絕無二心。”
小太監說不出華麗的豪言壯語,慈寧太后卻更加滿意,點點頭,“佟妃也是‘苦命人’當中的一員吧?”
“是啊,她能服侍皇帝,我們都替她高興,如今她又懷上龍種,更是天大之喜。”
慈寧太后露出微笑,“平身。”
張有才猶豫一會,扶著床沿起身,跪得太久,腿腳麻木,搖搖晃晃地站不穩當。
“如今宮中我只相信你,從現在起,你不用守在陛下身邊了,去保護佟妃,不要讓她出一點意外,宮裡宮外妖邪甚眾,你要小心提防。”
張有才又要跪下,被慈寧太后阻止,他疑惑地問:“景耀呢?”
“他就是我所說的妖邪之一,不必管他了。”
張有才腿一軟,差點整個人摔倒,並非同情景耀,而是覺得事情變化太快。
慈寧太后繼續道:“你一個人勢單力薄,可以找人幫你,但是一定要可信。”
“蔡大哥。”張有才脫口而出,“蔡興海從前是宮裡的太監,也是‘苦命人’的一員,曾經隻身仗劍保護陛下躲避追殺,完全值得信任。”
慈寧太后想了一會,“先不忙,等我查清楚再說。”
“是,太后。”
慈寧太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去把三個御醫都叫來。”
“是。”腿上的酥麻還沒有消失,張有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總算沒有摔倒,很快叫來了等在外面的三名御醫。
三人一字排開,全都瑟瑟發抖,治不好皇帝還在其次,如果讓慈寧太后覺得他們沒盡心,這才是殺身之禍。
“陛下臉上越來越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御醫,食國家俸祿,一個個都號稱能夠妙手回春,怎麼連病因都查不出來?”
三名御醫抖得更明顯了,當中一人壯膽回道:“稟告太后,我們……我們三人有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難道還要我求你們嗎?”慈寧太后的確很生氣,她希望看到張有才這樣的忠僕,全心全意記掛皇帝,而不是坐在一邊酣然大睡,不將重病的皇帝放在心上。
御醫磕頭,顫聲道:“我們……猜測……陛下的症狀可能是……可能是內息混亂。”
“‘內息混亂’是什麼?”慈寧太后聽不懂。
“我們斗膽推測,陛下……是不是練過內功?”
“陛下從小在我身邊,練過哪門子內功?”慈寧太后大怒,以為御醫是在胡說八道,突然想起什麼,問張有才:“陛下學過什麼內功嗎?”
張有才一臉茫然,“陛下倒是學過幾天拳腳刀劍,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