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鄭家軍再也耗不起了,整個中國也是再也耗不起了,如果不能讓這場戰爭儘快結束,那麼死傷的人,將會遠遠超過北平城的幾十萬人。
每一場戰爭的勝利,都會有人做出犧牲。
他緩緩抬起頭,顫抖著聲音,說;“我贊成不通知市民,北平城不設防,一切照舊——”
會議結束後,田文虎卻是衝著鄭北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這個鐵骨錚錚的硬漢,此時卻是淚流滿面;“司令,我求求您,我求您批准,我要回北平……”
鄭北辰還未聽完,便喝了一句;“不行!”語畢,他剛站起身子,卻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步子一個不穩,差點摔在地上。
田文虎趁此機會,一把拉住了他的軍裝,依然是懇求著;“司令,我全家妻兒老小都在北平,我的老母親,我的一雙兒女,還有我老婆如今還懷著孩子,我不能拋下他們啊!”
“來人,將田文虎押起來,禁閉四十個小時。”鄭北辰不為所動,只森然出聲。他的話音剛落,其餘將領便上前將田文虎壓制住。
“司令,我回去不是為了洩密,我只是想陪著我的家人在一起,我向您發誓,我絕對不會洩露機密!”
鄭北辰轉身,冷眸看著他,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田文虎,你是個軍人,應該知道打仗時容不得感情用事,沒有人能冒得起這個險。扶桑人轟炸北平城之前,你絕對不能回北平。”
“鄭北辰!”田文虎眼眸血紅,竟是喚起了鄭北辰的名諱。
“你,你,你——”田文虎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卻說不出別的話來。鄭北辰只看了他一眼,便開啟了大門,走了出去。
“夠了,你可知道,夫人如今也在北平,而且肚子裡還懷著司令的孩子?你的親人重要,難道司令的親人就不重要了?”張副官待鄭北辰走後,再也忍不住,衝著田文虎喝道。
田文虎一怔,旋即,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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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並沒有開燈,門是虛掩的,走廊裡一盞吊燈,暈黃的光從門隙中透進來,給高高的沙發椅背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鄭北辰走了進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適應了屋內的黑暗。窗外的雨早已經停了,微涼潤澤的水氣依舊襲過窗戶,帶著初秋夜裡的寒意,窗戶的縫隙中透進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銀。
黑暗裡,他的側影稜角分明,一雙眼睛,淨是血紅,便如最絕望的野獸一樣,他站在那裡,不知道是站了多久,直到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他身子晃了晃,直到一手扣住了桌面,他才穩住了自己。
他只覺得,自己心口處很疼很疼,他想起十多年前,他在東北剿匪中槍,一粒子彈死死的卡在他的肺裡,軍隊裡麻藥緊缺,醫生硬是用刀子和鑷子一點點的從他的胸口把子彈剮了出來,都沒有今天這樣的痛過。
他大口的呼吸著,眼眸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胸口的痛意幾乎要讓他無法呼吸,而他偏生卻又是那樣的清醒。
北平有她,有他們的孩子,那裡本應該是是他誓死守衛的地方,可他今天卻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四十個小時的到來!他從未如此刻這般的痛恨過自己的身份,痛恨過自己身上滔天的責任。甚至,他想著,這個國家與自己何干,這個國家的百姓與自己又有何干?
第122章 告訴孩子,爸爸很愛他
他拿起電話,撥到了北平。
“雪妍——”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嘶啞。
“你怎麼了?嗓子不舒服嗎?”電話那頭,葉雪妍細心的察覺,焦急的問道。
“沒什麼,可能有些著涼。”鄭北辰坐在那裡,勉強的笑了笑。
葉雪妍不疑有他,只叮囑他要多注意身體,他微笑著答應了,語氣裡是一如既往的寵溺,片刻後,他問道;“咱們的孩子好嗎?”
“孩子很好,這幾天我也不孕吐了,每天都能吃好幾頓呢,秦媽還說,這樣下去等孩子出生的時候一定會是個胖娃娃。”女子的聲音輕靈悅耳,聽在他的耳裡,卻令他的胸口痛如針扎。
“那就好,雪妍”他的聲音沙啞,似乎要抑制不住喉間的顫抖,他的眉目溫柔如畫,語氣直如哄勸一個嬰兒般的輕柔;“幫我告訴咱們的孩子,他的爸爸很愛他。”
鄭北辰靜靜的出聲,胸口卻是大慟,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整個身體幾乎都被挖空了,輕飄飄的的沒有一絲力氣,黑眸裡是一片絕望而悲慼的神色。
“嗯,我知道。”葉雪妍輕聲細語,鄭北辰隔著電話,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