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時,卻再難移開腳步。
就在這時,周念君微微一愣,目光所及,就見盤膝打坐於晝夜縫隙中的男子嘴角浮起一絲笑靨,隨後他抬起頭,直直朝這看來,目光如水,卻又飽含莫名的複雜,看得周念君面龐發紅,肩膀輕輕抖動著。
他能看到我?
不可能,他被晝夜矇蔽,心神五覺都無法出離,又怎會看到我。
“我布此局只為讓戰事邁過漫長無趣的對峙期,如此,真正的戰事到來的越早,結束的也就越早。可惜,偏偏那些所謂的聖人不欲如此。在他們眼中,天地生靈不過炭粒,為他們煉道於熔爐中,即便我等穹天亦如是。”
聽得周繼君的自言自語,少年驚疑不定,剛想離轉,就聽盤坐於晝夜中的男子接著道。
“聖人自私自利,不顧蒼生,坐看亂世,又欲阻我前路,卻不知匹夫一怒血濺帝王座,更何況我君公子。”
沒有暴怒,沒有殺意,溫醇如水的聲音傳入耳中,周念君下意識的抬起頭,迎向那道好似落向自己的目光。
他真的是在看我嗎……這怎麼可能。
肩膀微微顫抖,不知名的慌亂和恐懼湧上少年心頭,幾喘不過氣來。深吸口氣,周念君終於下定決心,轉身便欲逃離此地,若在呆下去,連他自己也不知將會發生什麼。
“其實,從你出生那天起,為父便知道了。”
就在這時,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仿若一柱晴天之雷劈落,轟擊在周念君頭頂,將他釘身雲座紋絲不動。鼻尖發酸,濃濃的委屈和怨恨一瞬間湧上心頭,少年捏緊拳頭,猛地扭身向周繼君看去,雙眼發紅。
“哈哈,果然,你早知道。”
縱有千言萬語,滿腔悲憤,可此時都堵塞在嗓子眼,無法道出。周念君冷笑著看向站在晝夜交替間的男子,陰陽光暈流轉在他身上,一半熟悉,一半陌生。
“我知道,你定是怪我沒去找你們。”
從頭到腳,仔細的看著流落在另一方世界的兒子,周繼君心頭恍惚,轉瞬即逝。
他還記得那年雲生抓周大宴之夜,突然從輪迴彼岸傳來的君子道意,化作三風,無比純粹,能在山海輪迴擁有君子道意者,只會是周繼君血脈傳承者。
“可是,你又如何知道為父沒試著去找你們。”
看著少年漸漸鬆開的拳頭,周繼君苦笑著說道。
國戰四十八年,公子隱世不出。第一個十年,他隻身潛入山海,並沒告訴任何人,行至羲國被聖人阻,辯道三日,重傷而歸。第二個十年,周繼君成就穹天巔峰,前往山海,被聖人阻,辯道一月,負傷而歸。第三個十年,周念君功法已有小成,周繼君再行山海,被聖人阻,辯道三月,小敗而歸。
三行山海,次次被騎著青驢的出塵女子攔於道左,不出手,不動武,只是談笑辯道。
女媧以情入道,可不像月影宗的修煉之法那般遊走於世俗情*欲間,她所修的,亦或是所掌的,卻為天地萬般感情。情能傷人,聖人的情更是無匹殺器,除非斬之,否則周繼君此生都無法見到他們。
光陰荏苒,又十八年,就在周繼君即將斬獲他追求一世的大道時,卻遇見了怒目質問的周念君。
念君者,一念通君。
女媧殺人幾不親為,落子四十八載,用聖人之道溫養於深宮,四十八載後,此子攜著世間最能傷人的感情,直指其生父。
這樣的作為,並非她第一次行使,在與她為敵的那方輪迴中,也就是天地穹宇,也曾出過幾個如君公子般假以時日能威脅到聖人的存在。如平天,如覆海,可都被她借天地穹宇細作之手佈下棋局,離間父子,以情為殺招,將絕世英豪如平天、覆海拖累了千萬年。
如今,又輪到君公子。
抬頭遙望輪迴遠方,周繼君依稀能看見那個美輪美奐的出塵女子,騎著青驢,低吟冷歌,笑靨嫣然的朝他望來。
四目相對,同時一笑。
周繼君揚起雙臂,左手執白日,右手執黑夜,猛地撕扯開,晝夜化作齏粉。
“你……”
周念君看著不費吹灰之力走出的白衣男子,滿臉驚詫。
“你師父讓你來此作選擇,可爹爹卻不捨得。”
“爹爹”二字傳入耳中,四十八年來這兩個讓他又懼又怕的字再一次響起,卻第一次從那個人口中道出,少年鼻尖猛地一酸,雙目裡溼潤溫暖的液體不經意間滑落。
眸光撲朔,隨著晝夜法陣破滅,周念君只見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