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緊伴聖駕左右。
此行江采蘋亦身在其中,是以中宮之主的名頭伴駕隨行,釵鈿禮衣銀甲繡鳳乘坐鳳輦在後,這些日子李隆基多留宿在金花落,對曹野那姬恩寵有加。期間倒也未少擺駕梅閣。尤其是入冬以來,梅林的梅花一如往年在一夜間凌寒獨自開,玉蕊瓊花綴滿枝丫,近日李隆基時常擺駕梅閣,偶爾與江采蘋對弈上幾局,坐看庭前花開。品茶賞梅。
今晨江采蘋才對鏡梳妝罷,瞧著閣外的天色有些隱晦,正欲小用點茶食少時臥榻睡個回籠覺,卻見雲兒引了小夏子步入閣,傳諭辰正時辰隨駕出宮前往太清宮謁拜一事。領旨謝恩畢,為免有失體統,江采蘋才又喚雲兒為其重新梳妝,沐浴更衣,而後才帶了彩兒、月兒一併至南燻殿敬候出宮來。
這大半年間,儘管聖駕也有留在梅閣就寢之時,卻不及往昔的十分之一,在外人眼裡,梅閣的恩寵自是一日比一日少,昔非今比,曹野那姬的金花落則日愈熱鬧起來,聖寵日甚,宮中多的是逢高踩低的牆頭草,是以,這幾個月彩兒、月兒未少受人白眼看人臉色,宮中僕奴更不似往日那般恨不得爭破頭往梅閣鑽,那些貫愛嚼舌根的婢婦終日開始圍著金花落蒼蠅一般的嗡嗡,梅閣反卻安靜不少。見日不分晝夜的聽著從金花落傳出的鶯歌燕舞,彩兒最為氣悶不已,不止一次的在江采蘋面前發牢騷,怨艾曹野那姬不懂規矩,眼下聖寵在興頭上平日竟連禮都不知來行,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些,怎奈江采蘋對此卻一笑置之,貌似全未介懷,只靜觀其變,一點也未急於爭寵。
幸得皇甫淑儀常來梅閣與江采蘋談笑風生,彼此互為開解,閒來打發度日,臨晉公主也曾與駙馬鄭潛曜特意入宮來參拜過江采蘋幾次,都道這世上沒有白疼的人,早年臨晉未出嫁之前,江采蘋待臨晉也十為疼愛,今下臨晉曉得入宮寬慰江采蘋,以哄江采蘋歡懷,可謂極為有心了。除此之外,董芳儀亦有帶帝姬來過梅閣兩趟,不過只待了一盞茶的工夫而已,便匆匆請辭回了芳儀宮,至於武賢儀、常才人等後。宮其她妃嬪,一個個倒是鮮少露面,也甚少敢有人無事生非跑來梅閣找茬,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想當初王美人因一再挑釁江采蘋,至今仍困在掖庭宮不得釋足,現如今宮中縱管又有新寵,但鳳印依舊執掌在江采蘋手中,況且聖駕也還常來常往在梅閣,宮人堆兒裡即便私議有何風言風語,聖心難揣,有心人士也罷無心之人也罷,一時半會兒自然也不敢冒失行事,萬一無端端衝撞了江采蘋,惹得龍顏不悅,反而不美。
今日李隆基又獨獨傳召了江采蘋隨駕,同至太清宮禮拜,看來,事後宮中又要掀起一陣兒非議,譬如某些心存觀望者,只怕又要左右權衡一番箇中厲害,再三斟酌下往後裡究竟該依附向誰人,才不失為是長遠之利。且不管旁人作何看法,這一路上江采蘋卻是雍容華貴,伴駕在旁敬香參叩,更是儀態端莊,舉手投足間,直叫人覺得唯有這般女子才堪當大唐一國之母,實乃母儀天下之不二人選。
在太極殿敬拜過後,禮畢,隨駕眾人遂陪駕遊賞增建後的太清宮風景,前宮後。宮且走且看來,李林甫適時從旁稱歎道:“汝陽王果是才思俊德,方可造出這般怡人亭臺樓閣,連一石一水都相得益彰,渾然天成。”
一聽之下,李隆基不由開懷,顯是滿悅地凝睇亦步亦趨於李憲身邊的李璡,就地負手朗笑道:“花奴這番心思,甚合朕意。”說著,示下高力士近前,“傳朕口諭,少時回宮,於花萼樓擺宴,朕要犒賞數月來為增建太清宮有功人等。”
“老奴遵旨。”高力士立時應聲領旨,自行恭退下。
李璡隨即步上前一步,躬身空首道:“花奴不敢居功討賞,能為太清宮盡一份力,此乃花奴分內之幸。”
李憲身為先帝睿宗長子,李璡生為李憲長子,也是李唐家的皇孫,是為皇親貴胄,太清宮既為李唐王朝的宗祠家廟,正如李璡所言,能為此盡一份力盡一分心的確是其分內之幸。若加諸於其他皇子皇孫身上,有幸為增建太清宮出謀劃策,更為一種莫大的榮耀。李隆基之所以委以李璡重任,當然也是看重李璡的才華。
江采蘋不動聲色的靜聽在側,但笑未語,李林甫一向善機變會鑽營,今個又當眾對李璡讚不絕口,明眼人無不看得明清,李林甫此舉實則意在藉機賣李憲一個順水人情罷了,李璡不負聖望,趕在年節前完成增建太清宮的大業,賞賜自是不在話下,李林甫之所以相機而行,不但白撿了個人情,更是在向李憲示交,以拉攏李憲、李璡父子二人,由今而後可在扶立壽王李瑁的事上相助一臂之力。
千穿萬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