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念庭離開時對楊淳說的話,那閃動的獸性光芒的眼眸,彷彿在暗示:其實我真正想要的……是你。
楊淳不敢想像地拉緊了蓋在頭上的棉被,無法呼吸地將自己的鼻子頂在枕頭上,不停地要求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21)
黑暗中一股熟悉的氣息包圍了楊淳,一位白髮安詳的老人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楊淳啊!奶奶昨天做了夢,夢裡的差爺對我說:我陽壽近了,明日辰時就是大限之時。奶奶知道你趕不及,所以先來告訴你一聲。以後奶奶不能照顧了,你快些通知你的爹媽趕過來給我辦後事。”
“奶奶你在說什麼呢?這種事不要胡說八道。”
“淳兒啊!奶奶說的是真的,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要記得在奶奶七頭那天睡在奶奶的床上,奶奶還有話要對你說。”
說著,老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種失去親人的預感突然襲來,楊淳急著大叫:“奶奶,奶奶……”
一身冷汗,楊淳從夢境中醒來。床邊的馮建成正探著頭打量他。
“你沒事吧?做惡夢了嗎?”
楊淳坐起身,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原來自己竟然睡了那麼久,天色已經暗了。
“我睡了多久?”
“我怎麼知道。”見楊淳沒事,馮建成走回自己的床鋪:“我回來時,你就在床上了。”馮建成繼續整理著自己之前弄亂的衣服,說道。
“……我出去一趟。”楊淳站起身,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去皮夾,向門外走去。
“什麼?那麼晚了,你去哪裡?”
“我回家。剛才我夢到……”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那樣的事告訴誰,誰都不會相信,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果這就是別人說的‘託夢’,那會不會是真的?然而心裡非常不安,平時只有奶奶一個人在家,一定要回去確認一下,否則自己別想安穩,便改口道:“我有東西忘在家裡,明天要用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去拿。”
“回去拿?現在九點半了,下一班公車要十一點多。”
“哦,實在不行,我打車回去。”
“打車也要等……還不如在這裡等一會兒,何必那麼早出去吹冷風……”
將馮建成的嘀咕拋在腦後,楊淳走出了宿舍。今天的他有太多不對勁兒的地點,馮建成看著逐漸關上的房門,若有所思地將手上的衣服放進相應的袋子裡。拿起女友送的白色毛衣,想起平時都是楊淳在幫助自己整理東西,而自己沒有給過他任何幫助,決定等楊淳回來要好好問問他,必竟大家都是同一個階級的兄弟啊!
由於校區在郊外,離城區較遠,周圍也沒有其它的住宅和廠房,所以八點以後公共汽車就特別的少,七點以後幾乎是每隔兩個小時才會來一班。而計程車也要等有人從更遠的地方回來才碰得到。所以不管是什麼車,都要等很久。
雖然知道舍友馮建成是為了自己好,但不想再與人接觸的想法與紛亂的心情讓楊淳毅然決定先走出校區放鬆放鬆。
夜風很大,吹在耳邊會有‘呼呼’的迴響。此時的楊淳很希望風能再更大一點,好把他腦海裡的記憶吹得煙消雲散。
夜色下的公車站本應沒有半個人影,但今天卻有了意外,一個消瘦淡然的身影借著車站旁的路燈,打量正向公車站接近的楊淳。
“你好,你是楊淳同學嗎?”還沒走近,那個人便首先對楊淳發出的問話。
楊淳定睛望去,原來是下午那個新來的舍友。但是自己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或者說當時自己根本就沒有在意他說過的話。
“你也……坐車嗎?”
“啊!”清麗的男生點點頭。
“你叫……”覺得自己非常失禮,楊淳沒有再繼續下去。
“我叫嚴俊,下午很不好意思。你……當時不舒服吧?”原來他根本沒有介意。
“不不,沒有。我……”楊淳為難的不知如何開口,自己的心已經亂成一團麻,已經編不出理由來回避現實與常見的疑問。
“我以前住在X城,後來那裡發生了點兒事……”嚴俊似乎看出了楊淳的難處,便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和狀況:“……明天我媽要搬到這個城裡來,讓我回去幫忙搬東西。本來是打算明天就搬進你們宿舍的,但恐怕要延後了。”
“沒什麼,自己家裡的事總是比較重要的。”楊淳不知所措的敷衍道,其實嚴俊所說的話他幾乎都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