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是他太依賴姑姑了嗎?
也許吧。
沒有姑姑,他現在地人生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不一樣的改變。
他就這樣站在離葉新月僅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覺得自己站在無比遙遠的世界彼端,她變得那麼遙遠。明明走近一步就觸手可及,卻又好像隔著萬水千山。
他的心裡湧起一絲悲涼。
“他還只是個小孩子嘛。”姑姑剛剛的話又在他耳邊回想,他白皙的面板下,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幾乎冷了下來。
姑姑說得沒錯,他還是個孩子。
他猛然覺得。那阻隔在他與姑姑之間最最遙遠的距離。是不可逾越地年齡差距。
然而,如果沒有這樣的年齡差距。他又會是姑姑的誰呢?他又能是姑姑的誰呢?這如果定然是沒有辦法實現的,但是倘若這如果能夠實現,他怕是連叫她姑姑的機會都沒有了吧。
他一心想著要對姑姑好,可是,到底怎麼樣才是真正對她好呢?
也許,首先,他要學會的,就是——在這世上,他不會是唯一一個對姑姑好的人。
有人喜歡姑姑,有人愛護姑姑,有人照顧姑姑,他該感到高興才是啊。
是的,他應該高興。姑姑說,他不想笑地時候,可以不為別人笑的。但是,姑姑若是開心,他自然該笑著看著她的。
他輕輕揚起唇角,清秀俊美的臉龐上顯出淡淡的笑容。
只是,葉新月此時正在跟段莫離說話,沒有看向這邊。
他只是安靜地笑著,看著她神采飛揚,笑顏如花。
這樣也好,姑姑是個愛熱鬧的人,有人對她好,她就不會寂寞了。
他落寞的笑容好像已經被整個世界遺忘了,而他卻只是這樣靜靜地看向這個塵世喧囂中活潑嬌俏的女子。
只是,孩子,你以為你成全了她的不寂寞,那麼,你地寂寞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針尖對麥芒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無中覓有。鵪鶉嗉裡尋豌豆,鸕鷀腿上闢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虧老先生下手!”葉新月得意洋洋地賣弄著她其實已經所記不多的古文。
這首詩她能夠記住,純粹是因為內容好玩,它是用來諷刺吝嗇鬼的一首詞。
這會兒呢,她是用來暗諷段莫離對段錦小氣,只給他做了兩身換洗衣服。
莫遠聽得忍俊不禁,他不知道新月這是怎麼了,為何要拿這詞來擠兌段莫離。不過,虧她想得出來這麼貼切的形容。
莫遙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身邊神采飛揚,眼中閃著靈動的女子。他認識的蘭蔻,是自小在酒肆長大的女子,偶爾小家碧玉,更多大方豪氣,字雖然識得一些,但是要她作詩,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人可以失去記憶,但是,會一下子有這麼大的轉變嗎?
莫遙的眼中不著痕跡地深看了葉新月一眼,心底的疑慮不由多了一些。
葉新月顯然得意忘形了,不然她也會考慮一下,自己目前的表現是不是很不一般。她看向段莫離,後者聽完她的詩,完全沒有反應:“有何感想?”她笑吟吟地問。哼,讓你不善待錦兒,就算是有原因迫不得已也不行。
段莫離揚了揚雙眉,絕豔的容顏上浮上淡淡的受傷表情。
受傷?葉新月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段莫離不會因為她這首詩就感覺受到傷害了吧?她好像沒有對他進行人格侮辱吧……
“新月哪,我有這麼老嗎?”他哀怨的聲音響起。輕輕蹙起地眉間俱是哀愁。那張讓天下女子嫉妒的絕美容顏上,掛著顯然很假的受傷表情,“居然叫我老先生。”
段莫離一時之間忽然改變風格,叫葉新月差點消化不良。這古代可沒有健胃消食片。
“小茉莉,你吃錯藥了嗎?”她乾巴巴地問。還有。她剛剛那首詩的重點不是說他“老”好不好?!這人的理解能力絕對有嚴重問題。
段莫離享受著她此刻吃癟地表情。大概在十四年之前。他還是少年時,便是這樣地性格。偶爾會對總說他像女孩子的齊雲舞來一招,讓對方露出好像吃噎了地表情。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生了太多太多地事情,他幾乎忘記自己也曾是個喜歡開玩笑,娛己娛人的人。
有時候,他會想。大哥去世後,齊雲舞一直很痛苦,而他也是。所以,他們都再也沒有了互開玩笑的心情。如果,他一如從前一樣,整日裡和齊雲舞笑鬧,是不是,她就有可能不那麼憂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