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彰阿的長隨,從轎子後面拿出了食盒,楊猛也不客氣,拉了拉官服的後身,往地下一鋪就坐了上去。穆彰阿吃的東西,肯定沒問題,只是這份量有點少,食盒裡般般樣樣的東西雖說不少,可對楊猛這個大肚漢來說,卻是有些杯水車薪了。
“穆中堂,皇帝不差餓兵,這點東西塞牙縫都不夠,過會兒獻禮的時候,楊三要是丟了醜,您老別怪罪!”
將穆彰阿食盒裡的東西一掃而空,稍稍壓住了飢餓感,楊猛打蛇隨棍上,直接就出言威脅了。
“給他弄點吃的,讓他吃飽了,喝就算了,待會兒獻禮時間不短,別尿了褲子。
還有,給他找張凳子過來,席地而坐,真有你的,待會兒要面聖的,弄得身上髒兮兮的像什麼樣子。
那幾個沒眼色的太監,知會一下宮裡,找點茬子打死了事,去找找帶著儀仗的那位,把剛剛排在前面給我弄過來。”
楊家老三是個什麼德性,穆彰阿很清楚,廣東巡撫黃丹彤就是死在他的手裡,這位的諢號也不怎麼順耳,滇地呆霸王,聽聽這個名號,就知道是個二愣子。
這一見面,果不其然,張口就沒說什麼好話。沒提前打死人。八成是雲南的楊士勤提前囑咐了。這麼個物件攤到他穆彰阿的手裡,也是沒法兒侍弄。
萬一等等面聖的時候,這位口沒遮攔,好事兒也得變壞事兒。對付二愣子就得順冒捋,訓斥楊猛,穆彰阿也不敢啊!萬一這位到了宮裡撒潑,誰也沒好果子吃。
穆彰阿的長隨也是個腿快的,不大的功夫。桌椅板凳、溼巾拂塵,都給他找來了,當然一頓大餐,也擺在了桌子上。
楊猛一邊吃,長隨一邊清理著他的官袍,吃完了飯,一塊還算溫熱的面巾,又遞了上來。
“中堂,那幾個惹事兒的,來了!”
穆彰阿一句話。剛剛那幾個推搡楊猛的八旗兵,也被拖了上來。
“交給楊三吧!”
轎子裡的穆彰阿。也一個勁的拿手搓著腦門,雲南的楊士勤什麼都好,就是他家的三小子不是個物件,質子一個也就夠了,把這麼個夯貨派來,這是要給誰難堪嗎?
楊士勤的心思,穆彰阿也明白,為了表忠心把兩個做官的兒子都送到了京師,要是與楊家對立,穆彰阿也會樂得看戲,可現在自己與楊家扯上了關係,楊家這兩個兒子,就不能留在京師了。
京師是個什麼地方,一品二品尋常見,三品四品多如狗,楊家老二在京師,屁都算不上一個,受欺負是肯定的,受點欺負不是什麼壞事兒,這也算是磨礪人的東西。
可壞就壞在楊家有個二愣子,你說他愣吧?打仗還有一手,你說他不是二愣子,黃丹彤那樣的小封疆,他都敢背地裡下死手,這麼個物件留在京城,楊士勤是想讓他做大清呆霸王嗎?
楊家的金子收下也就罷了!楊家的兒子們,全他媽是惹禍精,還是打哪來的回哪去吧!楊家的寶器,還是讓楊士勤留在自己家裡禍禍吧!
剛剛還在心裡唸叨楊猛這個惹禍精,就失神了一會兒,這位又惹禍了!
穆彰阿的長隨,不知道楊猛的性情,依著中堂大人的吩咐,就把三個八旗兵帶到了楊猛面前。
旗人也有三六九等,無論在哪,當兵吃餉的都不是什麼好鐵,這三人現在也知道惹禍了,可轎子裡做的就是穆中堂,借他們仨膽兒,也不敢在穆彰阿的面前放肆。
“嘿!現世報來得快,你們仨剛剛把老子推來推去,以為老子是球呢?
想平事兒,簡單!老子一人推你們一下,捱過去這事兒算完!挨不過去,怨你們倒黴。”
人隨話走,楊猛的聲音剛剛落下,他就從凳子上暴起發難,仨倒黴蛋一人捱了一掌,全打在胸腹之間。
悶悶的骨裂聲,三人連哼都沒哼出來,就吐著血趴在了地上。
“唉……這事兒弄得,楊士勤真他媽是個奸貨!”
骨裂聲驚動了穆彰阿,他也算弄明白楊士勤的意思了,這楊士勤質子,也就打算走個過場,朝廷要是想留就留著,不想留就給送回來。
楊老三這麼個寶器,留在京城,清流們倒是樂意看戲,可穆彰阿不成啊!滇銅是個什麼鬼樣子,他可是很深入的瞭解過,現在換將,滇銅復起就是個笑話,楊士勤有錢,滇銅復起之後少不了他穆彰阿的好處。
現在為難楊家,就是和自己過不去,這楊老三,只要他面聖完了,就得趕緊打發他滾蛋,這麼個夯貨,還會拳腳,留在京師就是個天大的麻煩,到時候他前腳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