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像是困在迷夢中不得掙脫。感覺到身邊有人,似乎還有淡淡的藥香。
聶清越意識裡努力想要坐起來,手指微微挪動了一分,但是很快四肢的神經彷彿與大腦中斷了般,如何下達指令全身都不能移動分毫。
床邊有清雅舒潤卻略微冷淡的男聲響起:“半月前我斷言聶小姐活不過三日,聶相仍是三番四次苦苦相求我回來再診。現下聶小姐一息尚存證明了鄙人醫術不精,聶相把一個毫不相干的孩子抓了起來並滿城發派那孩子的畫像以逼迫顏某回來,還真是好眼光好手段好個愛女心切。”字字譏諷說得風輕雲淡無波無瀾,絲毫沒有面對一國之相的恭敬畏懼。
“顏公子,十多天前小女的確斷了氣息。”沉吟著的中年男子面對這樣的不敬依舊面不改色語氣懇切:“只是內人悲傷過度不肯下葬守了一夜,或是皇天矜憫,翌日清越竟一息尚存。留住那孩子是在迫不得已,還望顏公子能再次施以援手。醫者父母心,清越才雙十年華顏公子怎忍心她就此離去。聶某在此謝過。”說罷下襬一掀就要跪下去。
青衫男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將要跪下的聶安儒,無驚無擾:“此等大禮就免了,顏某福薄。”轉而看向尚在昏迷中的聶清越,伸手把脈,思慮片刻後皺眉:“聶小姐雖有氣息但身體衰敗未改,顏某的方法只有三成生機。是救活了以後長期醫藥侍候還是避開可能立刻香消玉殞的危險,望聶相自行定奪。”
一陣長久的沉默,聶安儒終是把心一橫點了頭。
一直默默感知的聶清越心下已一片清明。狗血地穿了,就是為了再死一遍麼。她忽然想睜開眼看看那個對著聶相冷嘲熱諷的男子和那個為了自己女兒下跪的權臣老父。
眼睛自然是睜不開的,因為聶清越感覺身體各處一陣輕微的刺痛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
真正醒來是在一個有郎朗明月的夜晚,涼風拂面。
沒有想象中的華榻錦被,聶清越發現自己在一個草木扶疏的院子裡,倚著一塊溫潤細膩的巨大玉石,身上蓋著淡淡藥香瀰漫的披風。
蟬鳴細弱,夜燈暖黃,月色如水空明投下竹柏疏影。來到異境的紛亂茫然頓被這月淡風輕的夜靜靜化解。燈下靜靜佇立著一年輕男子,一襲青衫,眉眼清朗舒雅,墨髮只用粗布帶子隨意束起一些,顯得隨性慵懶。他目光始終平靜淺淡地看著她。
見她醒了,便微微彎起唇,眸間一點清光流轉,薄薄的唇一開一合對她說了幾字。
很多年以後,聶清越忘記了那夜的景色忘記了前世的困擾,卻依舊記得顏述那夜對她說的話。他聲如寒蕭清凜,又似落玉透澈,他似笑非笑,他說:“醒了就莫再睡去。”
顏述或許只是機緣巧合無心之語又或許是真的看出了她求生意志不強,但那一刻所受到的觸動的確影響了她往後的全部生存態度。
聶清越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看著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男子,浸潤在千百年前溫柔的時光中風姿卓然。
聶清越在顏述臨時租的院子裡不言不語地過了五天才算是完全地接受了她穿成了迎墨國丞相之女,擁有了一個和她前生同名的人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其中有一項事實整整佔了她大半的時間去接受
………那個時而溫雅時而疏狂的叫顏述的男子,是她即將成婚的夫君。而且據說,是她那個叫聶安儒的爹拿著快埋入土的陳年人情債對著顏述軟硬兼施地逼著的。
這要讓人情何以堪。
無奈地看著手中一對通體瑩潤白皙的玉佩,聶清越慢慢地按著邊緣延裂的紅紋拼接起來連成一個完整的圓。顏述告訴她這是她生母的遺物,當年他師傅欠了別人一筆帳,以半塊玉為記號留給了那人,承諾無論相隔多久只要有需要,拿著玉都可以尋他了一個願。師傅死了,債自然輪到徒弟去還了。只是沒想到,那人也去了,玉留在了聶安儒手裡。
而聶安儒在得知聶清越跨過了鬼門關後思慮了片刻,就把玉拿出來逼了婚。女兒嫁給了顏述後虛弱的性命自然有了保障,起碼可平安度過餘生。
至於聶安儒為何寧願摒棄名譽氣節使用小人手段,寧願拋棄尊嚴下跪相求換得顏述醫治也不願意一開始就拿玉佩出來,聶清越想她大概能猜到幾分。
那一筆帳,是顏述師傅欠她生母的,大概是一筆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債。
聶安儒愛聶清越的生母,也愛她這個女兒,是以捨棄,是以相求,是以逼迫。為了她深思熟慮步步退讓到這種地步,即使不是自己的父親,前生從來對親情感受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