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京城裡住幾天卻偏偏遇著下雨,確實是討厭的。我們,在政界上服務的人,終年住在這兒,卻沒有想到這點。”
長老不再答話了。他瞧著那條雨勢漸殺的街道。忽然,他下了決心,如同撩起裙袍跨過水溝的婦女們似地,撩起了他的道袍。
馬闌先生瞧著他要走,高聲喊道:
“您快要打得全身透溼,長老先生,再等一會兒吧,雨就要停止的。”
那個猶豫不決的老翁停住腳步了,隨後他說道:
“因為我很忙。我有一個要緊的約會。”
馬闌先生彷彿很不樂意似的。
“但是您一定會把全身打得透溼。我能夠請教您到哪一區去嗎?”
神父露出了遲疑的樣子,隨後才說:
“我到舊王宮附近去。”
“既然這樣,長老老生,倘若您答應,我可以請您來和我共這柄傘。我呢,我到平政院去。我是平政院評事。”
老教士抬起頭來瞧著他,隨後高聲說:
“真的謝謝您,先生,我很願意。”
於是馬闌先生挽著他的胳膊,攙著他同走了。他引導他,防護他,勸告他:
“當心這個水蕩吧,長老先生。尤其要格外注意馬車的輪子;有時那東西濺得您從頭到腳都是泥漿。路上的傘也要留意。對於眼睛,世上再沒有比傘骨子更要危險的了。尤其那些女人真教人受不住;她們一點也不留心,不管是雨天或是晴天,永遠把她們傘骨子從您對面撞過來。尤其她們從不對誰偏一偏自己的身子。簡直可以說市區是屬於她們的。她們統轄著街面和人行道。從我個人的意見看起來,我覺得她們的教育在以前是很沒有被人注意的。”
後來馬闌先生開始笑起來。
教士沒有回答。他走著,身軀向前略俯,仔細挑選那些踩腳的地方,使他的道袍和鞋子都不會沾上一點泥漿。
馬闌先生接著又說:
“您到巴黎來一定是散散心的。”老翁回答:“不是,我有一件正經事情。”
“哦!可是一件重要的?我能不能請教您是什麼問題?倘若我能夠有益於您,我願意聽候您的吩咐。”
教士彷彿有些狼狽了。他吞吞吐吐地說:
“唉!是一件私事。一件和……和我的主教發生的小麻煩。那是不會使您發生興趣的。是一件……一件有關宗教行政的……的……內部秩序的事情。”
馬闌先生可發急了:
“不過,那些事正是歸平政院管。既然如此,請您吩咐我吧。”“是的,先生,我也是到平政院去的。您真好。我要去會勒來貝爾先生和沙奉先生,並且也許還要會白底巴先生。”
馬闌先生突然停住了腳步。
“那簡直都是我的朋友,長老先生,我的幾個至友,幾個最好的同事,幾個很可愛的人。我就寫信給這三位,把您介紹介紹,並且,熱烈地介紹。算在我身上吧。”
教士向他道了謝,歉疚不安似地用吞吞吐吐的樣子,說了無數感恩的話。
馬闌先生快樂得發痴了:
“唉!您不妨誇口說是遇著一種絕好的運氣,長老先生。您就會看見,因為有了我介紹,您就會看見您的事情像是踏在輪盤上面似地轉得很順利了。”
他們到了平政院。馬闌先生引了教士上樓走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端了一張椅子,請他坐在火爐前面,隨後自己才到桌子跟前坐下,並且提筆寫起來:
“親愛的同事,請足下許我以最懇摯的意思,向足下介紹一位最尊貴最能幹的教士,長老……”
他停筆不寫了,問道:“尊姓呢?請教。”
“山杜爾。”
馬闌先生繼續寫道:
“長老山杜爾先生,此君有小事須待面陳,以便領受高明指點。
“我幸得此便,向足下……”
末後他加上幾句通用的客氣話作了結束。
他這樣寫完了三封信,一齊交給這個受他保護的人,這一個在說了無數感激的話以後就走了。
馬闌先生辦完了他的公事,回到了家裡安寧地度過了白天的光陰,夜晚平靜地睡了覺,第二天愉快地起了床,教人拿報紙來看。
他開啟來的第一份是一種激進派的日報,他讀著:
“我們的宗教師和我們的官吏。
“宗教師的為非作歹的行動,我們說也說不完。某處有一個姓山杜爾的教士,曾經承認自己有過背叛現在政府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