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蘭村我再也沒有回去過,現在我的家在義大利,我有一個女兒,我還有一個愛人,為什麼還會有關係?”愛德蒙的聲音很平和,尤其是說到愛人的時候他彷彿還能嗅到這個房間裡屬於阿爾瓦的氣息,他不擔心或有人在外面聽到之後說什麼,從路易十九決定把他送過來那天起,明裡暗裡的不是法王的人就是阿爾瓦的人,他沒什麼好怕的。
梅塞苔絲被這明顯不在計劃之內的回答噎了一下,她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可是那位姑娘至今對您念念不忘;甚至為了見您,她不惜公開反抗她的丈夫,呵斥她的兒子,並買通了守衛跟監獄官,難道您不覺得應當對她說些什麼麼”
愛德蒙笑了笑,“您覺得我能說些什麼呢?您自己不都說了,那位姑娘已經結婚生子,過去的事情即便再怎麼惦念也不再有任何的意義了,這樣的話,您還需要我說些什麼呢?”
“不…”梅塞苔絲想說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她直到現在仍舊把愛德蒙一個人放在心裡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她這樣想了,也就這樣說了,“那位姑娘整整等了您十八個月,這十八個月她拒絕了別人的求愛,拒絕了別人的幫助,甚至忍住了巨大的悲傷照顧在她心裡已經是自己父親的老先生,最後她孤立無援地站在村口,等待著她心上人的迴歸,可是呢,什麼也沒有發生,難道這也是她的錯麼!”因為激憤,梅塞苔絲的聲音漸高,她猛地掀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裡面那天已經褪了色的裙子,“那位姑娘現在還記得當年您是最喜歡看她這樣的裝束的,為了見您,她連這樣收藏了多年的衣服都穿了出來,難道這還不夠說明她的用心麼?”
愛德蒙應該是能感覺到什麼的,無論是悲傷、憤怒、激動還是什麼別的,可是他最後很奇異地發現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冷靜地分析是他唯一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好是壞,但是感謝上帝,他終於不是沒什麼可說的了,“您依舊結了婚,嫁給了那位向您求愛的人,”他甚至去掉了掩飾,“您所照顧的那位老先生選擇了自裁,您在等待您的情人的路上穿著他最愛的裙子嫁給了他最恨的人,您甚至選擇了同一件教堂結婚!”隨著他的敘述,愛德蒙發現自己並不是沒有情緒,而是他的情緒被壓抑等得太久,已經無法在第一時間完成釋放了。
“您是多麼的殘忍啊!十八個月之後在同一間教堂向上帝宣誓對另一個男人效忠,您那時候曾經想到過您的情人麼?想到過死去了不久的您看作父親一樣的老先生麼?想到過就在您倚在您的丈夫的懷裡的時候您的曾經未婚夫正在忍受些什麼麼?沒有,您從沒有想過,您有您的生活,事實上從您答應嫁給另一個人開始,您跟您的前未婚夫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麼?那麼今天,您到底是來祈求些什麼的呢?”
一連串的質問讓愛德蒙得臉漲得通紅,他的那些不甘和憤怒也隨之高漲,像是被壓抑到了極點的彈簧,他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那陳舊的裙子,過去的美好記憶沒有湧向,什麼也沒有。
梅塞苔絲在愛德蒙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用兩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淚水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來,“不是的,不是的…”她小聲這樣說著,偶爾洩出一兩聲的嗚咽。
看到她這個樣子,愛德蒙一下子覺得挺沒有意思的,當年的事情其實說到底也算不得梅塞苔絲不對,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忠貞不二的,而且自己沒有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梅塞苔絲等了他十八個月另嫁這件事本身並不能使人責怪,即便在感情上他不能接受,但是理智上他知道他不能責怪她。
只是愛德蒙完全無法接受的兩點一個是自己父親的死,還有一個就是梅塞苔絲最後嫁的人——嫁給一個陷害了自己的仇人,愛德蒙完全沒有辦法忽略這一點,他總是不去想自己是因為這個女人進了監獄,因為他知道另兩隻推手缺一不可,可是他又無法完全說服自己放棄這一點,阿爾瓦對於愛德蒙情感上的彌補讓他在梅塞苔絲的問題上更加理智和客觀。畢竟,那個女人即便穿著過去的裙子又怎麼樣,他們早就沒有關係了。
“她不是有意的,”梅塞苔絲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努力過了,她去求了法官,她去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可是沒有用,您的父親拒絕見她,她能依靠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她還能怎麼辦?最後一次她的丈夫求婚的時候她看懂了他的眼神,那是最後一次了,要是連她的丈夫都不在了,她還能去依靠誰?”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軟弱。”愛德蒙喃喃地說,最後的一絲對於過去的懷念也隨著梅塞苔絲的哭訴慢慢消散了,“既然這樣,您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