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指著托勒一動不動的身體說。“讓他出來。”
“你自己去把他放開吧,”斯噶科回答,往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我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
“海拉迪克死了,昨天晚上在睡夢中被他的下迪瑞費提格殺了。現在是我來主管這裡,我不想因此而受責備。”
“可我並沒有收到釋放他的命令。”
“閉嘴!你還不明白嗎?現在已經沒有塞熱奧的授權了。這是海拉迪克的一個秘密,誰知道新迪瑞是什麼意圖呢?很快就要有一個新的哈格迪瑞被選出來。新的哈格迪瑞發現我仍在服從海拉迪克的命令該怎麼辦呢?我該如何解釋呢?如果塞熱奧發現了又怎麼好呢?我要負責任的。我不願意為了海拉迪克的遺願而犧牲我自己。”
“啊,”斯噶科說,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他們發現你釋放了他又會怎樣呢?”
“因為海拉迪克的死,他的命令也就不存在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斯噶科吐了一口唾沫:“那就把他帶走吧,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他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尼克拉斯軍官看著他面前縮成了一團的這具僵硬身體,彎下腰來,解開纏在他身上的綁帶和繩子,釋放了海拉迪克的最後一個俘虜。
托勒什麼感覺也沒有,沒有任何意識獲知他被解放出來。在中斷全方位的刺激之前,他的感覺系統就已經停止對外界事物的反應,肌肉也沒有了知覺。在他的意識中,他正在永無止盡的波浪中漂浮,或者是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走廊裡穿行。
令人恐怖的幻覺和他的意識一同在減弱,直到最後,他竭盡全力地同他用大腦感應吸引來的外部訊號保持著接觸。他每做一次努力,訊號就比上一次更強。儘管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交流,但托勒還是明顯地感到那東西離他近了些,更多地向他顯露了自己,他開始懷疑有一個神秘的東西引發了他們之間的接觸。
當他的大腦能量耗盡的時候,托勒的意識也有些模糊了。他已經長時間地沉人到無意識的深層,要經過巨大的努力才能浮上來。當他的意識最後一次再現的時候,那個神秘的東西正在身邊等著他。他竭盡全力地想靠近它——他覺得那東西離他很近——但他所能做到的只是不再讓自己滑人無意識的深層。
所以,他只能堅持,讓那東西看見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我在這裡,托勒想,我是你的。令托勒感到驚喜的是,那東西進入了他的大腦空間——幾乎與他的意識合為一體,但沒有以任何方式冒犯他。這使得托勒感到了極大的安慰,他無論如何是不能拒絕這樣的“侵入者”的。
當那東西進入到托勒的意識時,托勒感到的狂喜如同通了電一般,它氾濫著,淹沒了他,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暴風雨中的鵝卵石一樣被海浪一般的電流衝擊著。儘管如此,他還是感覺到那東西被什麼阻隔了,因為他不能接收到全部的訊號。
托勒接受了它,並從中得到了安慰,儘管他沒有試圖去洞悉其中的奧秘。有什麼東西和他在一起,就在他的旁邊,安慰著他——這就是他所知道的一切。那個東西,那個作為整體而存在的東西要比他想象得大出許多倍。
就是這些,曾經盤踞在奧林·托勒最後的意識中。接觸訊號不久之後,他又沉人到無意識的深層——雖然不久之前他還從那外來的訊號中得到了鎮靜與安慰,它試圖告訴他沒有什麼可怕的——它向他傳遞了一個奇怪的資訊,因為的確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有無數的理由可以為之佐證。
托勒以接受這外來的存在體同樣的方式,接受了它給他的安慰——這是現而易見的,他已經沒有懷疑的力氣了。
隨後,托勒就什麼也顧不了了,一直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的雲此刻似乎壓了下來,覆蓋了他,將他裹挾進去。
第五十二章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托勒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胸上,接著又從四面八方向著他的左臉頰壓來。開始的時候,他儘量忍受著這種不適的感覺,可最後,他的身子還是扭動起來。他的手碰到了一個固體物質的表面,一陣痙攣立即在他那失去感覺很長時間的肌肉組織中蔓延開來。這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氣,但他還是意識到他的環境發生了改變,他的意識又浮出水面了。
這一發現給了托勒一點小小的驚喜。一縷曙光透進了他的腦海,他意識到他正睜著眼睛。他可以看了。肺部的壓力提醒他又能夠呼吸了。他吸了一口氣,立即就感到被嗆住了。一股液體從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了出來。他把髒東西吐了,再呼吸,又被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