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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嘉靖自上晌服了丹藥,這時已又服了第二次丹藥,端坐在蒲團上打坐運氣,已感覺精神好了許多。閉目聽見了陳洪的聲音,便知他所跪的位置,左邊長長的壽眉微微動了下。

二十多年了,每遇嘉靖打坐呂芳便都是靜侍在側,給紫銅爐裡添檀香,給神壇上換線香蠟燭,為神壇香案包括地面揩拭微塵,都能運步如貓,拈物如針,已經練就一身如在水面行走微風不起的功夫。只這一點,嘉靖便深愜其意。可今日呂芳突然功力大減,這時正在神壇前揭開紫檀香爐的爐蓋剛添了香,聽見不見人影但聞其聲的陳洪這一聲輕喚,合爐蓋時竟前所未有地發出了哨的一聲脆響!

嘉靖的雙眼倏地睜開了,斜向呂芳!呂芳徐徐跪下了。

嘉靖:“這一個月來你已經是第三次擾朕的清修了。呂芳,你心裡在害怕什麼?”

呂芳輕碰了下頭:“回主子,奴才在主子身邊會害怕什麼?……回主子的話,主子不要生氣,奴才也老了。”

嘉靖的目光閃了一下,轉向精舍門口:“陳洪你又害怕什麼?”

“回主子萬歲爺,奴才害怕打擾了主子仙修。”陳洪依然隱身門外,輕聲答道。

嘉靖:“你打擾不了朕仙修,誰也打擾不了聯仙修。進來回話吧。”

陳洪依然不肯顯身:“為了主子萬歲爺清靜,奴才在這裡復旨回話就是。”

嘉靖兩眼望著地面,似在感覺什麼,接著閉上了眼:“回話吧。”

“是。”陳洪跪在側門外,“回主子,奴才去了裕王府,裕王爺恭領了聖旨,正在抄寫那六句話,還叫奴才代奏主子,他一定趕緊刻了匾送到六必居去。”

“裕王坦然否?”嘉靖閉目問道。

“回主子萬歲爺。”陳洪立刻答道,“聽奴才傳旨的時候,裕王爺那真是誠惶誠恐。”

“對你還客氣嗎?”嘉靖又問道。

陳洪:“回主子萬歲爺,裕王對奴才豈止客氣,真是賞足了奴才的臉,當場解下了身上的玉佩賞給了奴才,還問了幾遍主子仙體安否。”

嘉靖:“馮保呢?送去了嗎?”

陳洪:“回主子萬歲爺,馮保已經送到朝天觀,交給了管事的太監。”

嘉靖沉默了。陳洪在門外用耳朵在等著下面即將發生的變化。

呂芳這時爬了起來,從金盆裡絞出一塊雪白的面巾雙手遞給嘉靖:“主子,該淨面了。”

嘉靖突然手一揮,把呂芳遞過來的面巾揮落在地,望向門外:“捱了罵還是捱了打!露出你的原形,讓朕看看,也讓老祖宗看看!”

呂芳僵在那裡。陳洪一聲不吭,依然躲跪在隔門外,有意磨蹭著不進去。

嘉靖望向了呂芳:“老祖宗,他這是怕你呢。你叫他進來吧。”

呂芳撲通一聲又跪倒了,只是跪著,沒有回話。

“主子千萬不要委屈了老祖宗!”陳洪這時慌忙從門檻上爬了進去,爬到離嘉靖約一丈處,連磕了三個頭,伏在那裡,“奴才確實沒有挨誰的打也沒有挨誰的罵,當著主子奴才不敢說假話。”

虧得他想,那頂宮帽罩在滿頭的白絹上哪裡戴得穩?他早就換了一根長帶子從帽簷兩側緊緊地系在下頷上,高高地頂著卻也不會掉下來。

這副樣子卻還說沒有捱打沒有捱罵,嘉靖都懶得問了,只望著他,目光裡的火苗卻隱隱閃了出來。

倒是呂芳問話了:“陳洪,是什麼就說什麼。是不是馮保那個奴才撒賴,激哭了世於,你不得已責罰自己?”

陳洪又碰了個頭,卻不回話。

“回話!”嘉靖從牙縫裡進出了兩個字。

“是。”陳洪又磕了個頭,回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字。

呂芳跪直了身子望向嘉靖:“奉天命傳旨卻傷成這樣回來,這在我大明朝真是欺了天的罪!主子,馮保那個奴才是奴才一手帶出來的,他犯了這般欺天的大禍,說到底罪根還在奴才身上。是殺是剮,奴才甘願領罪。”

“陳洪!”嘉靖沒有接呂芳的茬,緊盯著陳洪,“朕再問一遍,你的頭你的臉是自己碰的打的還是別人打的?”

“主子是神仙,奴才不敢說假話。”陳洪十分惶恐地樣子,“確如老祖宗所言,奴才見世子被激哭成那樣,心裡又驚又怕,只好責罰自己,也是擔心世子那般小的年歲哭岔了氣。”

“裕王呢?李妃呢,他們就不管?”嘉靖依然不依不饒。

“回主子的話。”陳洪急忙答道,“裕王爺是從病床上爬下來接的旨,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