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朕的記憶裡,你是個謹慎的人嘛,這一次不但先斬後奏,而且殺的既有小閣老的人,還有呂公公的人,你就不怕他們給你小鞋穿?”
這話一出,嚴嵩站起了:“回皇上的話,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的官員都是朝廷的人。”
嘉靖:“朝廷也就是幾座宮殿幾座衙門罷了,飯還是分鍋吃的。裕王。”
裕王連忙站了起來:“兒臣在。”
嘉靖:“年初,你跟朕說你府裡那個做詹事的譚綸是個人才,想把他放到浙江去歷練歷練。現在歷練得怎麼樣了?”
裕王自然緊張了,想了一下,才答道:“回父皇,譚綸開始去是在胡宗憲總督署做參軍,現在在戚繼光的營裡幫著謀劃軍事。時日不久,談不上什麼建樹。”
嘉靖:“有建樹也不一定要在陣前斬將奪旗。敢為天下先還不是有建樹?”
在嘉靖背後牆上有幾個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
裕王立刻跪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整個大殿出奇的沉寂。
胡宗憲倏地抬起了頭:“回皇上!臣本朽木之才,蒙皇上不棄,委以封疆重任。但既任封疆,則臣一切所為,除了聽皇上的,聽朝廷的,臣絕不會聽他人指使,也沒有任何人能左右臣的本意。至於此次既未能推行改稻為桑之國策,又在臣之任地出了這麼大的水災,一切罪責,歸根結源,皆是臣一人之過,更與他人無關。”說到這裡,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奏本,“這是臣請求革職的辭呈,請皇上聖準。”
這倒有些出人意外,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嘉靖把胡宗憲好一陣望,也不叫呂芳去接那個辭呈,先轉對裕王:“聽到沒有,胡宗憲在為譚綸開脫呢。你起來吧。”
“是。”裕王站了起來,低著頭又坐了下去。
嘉靖又把目光望向了胡宗憲,語調漸轉嚴厲:“真像你說的那樣,河堤失修等同丟城棄地,且擾亂了朝廷改稻為桑的國策,要治你的罪,革職就完了?”
胡宗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臣聽憑皇上發落。”
嘉靖:“我再問你,新安江河堤是去年修的,花了朝廷二百五十萬兩銀子,一場大水便堤塌成災,事前你就一點也沒有覺察嗎?”
嚴嵩、裕王包括呂芳這時都真正緊張起來,目光全都望向胡宗憲。
胡宗憲:“臣也曾巡視過河堤,未能及時發現隱患,是臣失察之罪。”
嘉靖:“只是失察嗎?”
所有的目光又都緊張地盯住了胡宗憲。
胡宗憲:“回皇上,是不是河堤失修,臣這裡有新安江河道總管馬寧遠和協辦委員常伯熙、張知良三人的供狀,請皇上聖察!”說著竟從衣襟裡掏出了馬寧遠那份供狀!
所有的人都懵了,玉熙宮大殿的空氣一下子像是凝固了。
嘉靖回頭望了一下呂芳,呂芳也望了一下嘉靖,只好走了過去,接過那份供狀,遞給嘉靖。
嘉靖慢慢地展開了供狀,兩隻眼冷沉沉地開始看了起來。
嚴嵩坐在那裡,這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但能看出,頭和臉在微微地顫動。
裕王這時竭力調勻心氣,兩眼望著地面,盡力不露出任何神色。
嘉靖臉上的表情開始變了,先是有些意外,接著顯出邊看邊沉思的狀態,等到看完,臉色又完全平靜下來。
“嚴閣老。”嘉靖突然喚著嚴嵩。
嚴嵩還是閉著眼坐在那裡,居然沒有聽見這一聲呼喚。
嘉靖臉上浮出的神色甚是複雜,既有一絲憫然,又有一些不然,便不再喚他,轉過頭問呂芳:“你知道這份供狀裡寫的是什麼嗎?”
呂芳:“奴才不知道。”
嘉靖:“告訴你吧,這份供狀寫的全是河堤失修的詳情!”
呂芳這時也是一愕,接著毫不掩飾地鬆了一口長氣,會意地望向嘉靖。
嘉靖這時也正望著他,把那份供狀一遞:“你拿過去,給嚴閣老也看看。”
“是。”呂芳接過供狀向嚴嵩走了過去。
嘉靖的目光不經意地瞟向了裕王,裕王卻像未發生任何事一樣,十分安靜地坐在那裡。嘉靖把目光收回來了,又轉望向嚴嵩。
“閣老。”呂芳這時已經走到嚴嵩身邊輕聲喚道。
“嗯。”嚴嵩倏地睜開了眼睛,茫茫地望向呂芳。
呂芳:“供狀皇上已經御覽了,寫的全是河堤失修的詳情。”
嚴嵩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