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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浙江總督衙門大門前

那道像要將胡宗憲劈成兩半的閃電消失了,接著是一聲巨雷,接著是一連串的閃電,將總督衙門大坪暴雨中那些親兵、戰馬和那頂大轎照得慘白。

親兵隊長舉著一把油布大傘走到胡宗憲身後,罩在他的頭上。

胡宗憲大聲問道:“河道監管呢?”

“去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和織造局報險情去了!”那親兵隊長也大聲答道。

胡宗憲:“險情到底怎樣?他是怎麼說的?”

親兵隊長又大聲答道:“好像是說九個縣每個縣的堰口閘門都裂了口子,沙包扔下去就沖走了,根本堵不住!”

胡宗憲劇烈一震,又一道閃電把他照得渾身慘白。

“天地不仁哪……”胡宗憲這句話很快就被接踵而來的雷聲吞沒了。

親兵隊長大聲地:“大人,您說什麼?”

胡宗憲:“去淳安!”

親兵隊長大聲地對大坪裡計程車兵喊道:“快,把轎抬過來!”

“牽馬!”胡宗憲吼斷了他,緊接著大步走下臺階,向雨中走去。

那親兵隊長慌了,舉著傘連忙跟了下去,一邊大聲喊道:“馬!快將部堂大人的馬牽出來!”

一匹碩長的黑馬從大門中牽出來,緊接著一個親兵挽著一件油衣奔到傘下胡宗憲的背後,將油衣張開,胡宗憲兩臂往下一伸,那親兵把油衣腋口對準胡宗憲的雙手往上一提,緊接著將油衣的帽子往他頭上一罩,轉到他身前替他繫好胸前的繫帶。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雷聲中雨下得似乎更大了,那匹大黑馬定定地站在雷電和暴雨中一動不動。親兵隊長扔了傘,攙著胡宗憲的一條手臂往上一送,胡宗憲跨上了那匹大黑馬。親兵隊長這才領著所有的親兵都翻身上了馬。

暴雨中,胡宗憲坐在馬上依然未動,那親兵隊長夾著馬靠向了他。

胡宗憲:“你帶兩個人立刻去大營,叫戚總兵和譚參軍領一千兵即刻趕到大堤,派兵分駐各個堰口搶險,然後叫他們二位趕赴淳安見我。”

親兵隊長大聲答道:“是!”接著馬頭一擺,領著兩騎親兵向雨幕中馳去。緊接著,胡宗憲兩腿一夾,率先向雨幕中馳去。十幾騎親兵緊跟著他馳入雨幕。

江南織造局楊金水臥房

“乾爹!”隨著一聲像女人般的呼叫,一個人從門口闖了進去,趔趄著奔向前面那張大床邊,撲通一下跪倒在楊金水腳前。

楊金水裡面穿著一套白色的蟬翼睡衫,外面披著一件玄色帶暗花的絲袍,正冷冷地坐在床邊,望著跪在腳前的那人。

巨燭照耀下,那人一身溼貼在身上的宦官服色,面白無鬚的臉上雨水仍在淌著,滿眼驚慌,不斷喘氣。

字幕:新安江河道監管李玄。

李玄好不容易把氣調勻了些,語調仍然滿是驚慌:“九個縣,九個大堰口,都、都裂了……有人……有人毀堤,這是要害兒子,害乾爹……”

“誰毀堤了?誰要害你了?”楊金水的聲調意外的平靜。

李玄一愣,緊接著說道:“整個堤,九個大堰口都是兒子去年監管修建的,固若金湯一般,不可能,不可能會決口,可現在每個堰口都決了口……”

楊金水:“天底下哪兒有金湯一般的河堤?哪兒有金湯一般的堰口?”

李玄更愣住了,懵在那裡,怔怔地望著楊金水。

這時楊金水的聲調突然變得柔和了:“芸娘,你起來去拿我的衣服給他換上。”

聽到這句話,剛才還滿眼驚惶的李玄眼睛一下直了,透過楊金水的身側向大床裡邊望去。

一個苗條女人的身影從楊金水背後的大床上懶懶地爬起來了。原來就是在織造局大廳堂披著絲綢的那個美人!

這時那芸娘穿著一件比楊金水裡邊的那套睡衫更薄的蟬翼絲衫,飄飄地下了床,也不看他們,徑直到一旁的大櫃邊,開啟櫃門,拿出了一套楊金水的衣服,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又走到床邊,懶懶地爬了進去。

李玄也不敢再多看那芸娘,只好低著眼還跪在那裡。

楊金水:“還不起來,把你那身溼皮剝了。”

李玄還是跪在那裡:“乾爹,九個縣哪!要是淹了,兒子這顆頭……”

“死不了你。”楊金水有些厭煩了,“起來,換了衣就待在織造局,哪兒也不要去。”

李玄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突然像是一下省了過來:“這個事幹爹知道?”